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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參她三歲半 浣若君 11089 字 8個月前

頭上卡個痰盂, 何向陽東衝西撞,在大雜院裡四處撲騰。

程春花還算年青人,舉報人這種缺德事兒按理不該她出麵, 所以她一直趴在圍牆上圍觀看熱鬨, 直到看她媽的頭卡痰盂裡了, 這才衝了過來, 想把她媽的腦袋從痰盂裡給解救出來。

而就在這時,治安辦的紅袖章們齊刷刷的登門了, 帶頭的正是劉玉娟。

“治安辦的同誌們,就是這家子, 挖社會主義牆角,薅社會主義羊毛,家裡不知道藏了多少件兒火車站背回來的衣服, 那可全是黑錢!”程春花一邊費力的撥著她媽頭上的痰盂, 一邊說。

張福運手裡橫著棍子, 衝上前就跟賀帥撲一塊兒了:“趕緊兒的,打開你家那破屋子的門, 讓大家夥兒瞧瞧看啥叫個醜惡的資本主義!”

“你舅嘴巴上還鑲大金牙,你舅還倒賣鋼材, 你們家才是最大的資本主義。”賀帥一個猛撲,直接把張福運給撲到地上了。

“賀大帥打人啦!”張福運的嚎叫聲比何向陽的還要尖厲。

賀帥聲音比他還高,帶著點幸災樂禍:“嗷, 張福運也打人啦, 這一拳頭打的我好疼!”

砰砰砰,他嘴裡叫著, 小拳頭就像小沙鍋一樣往張福運的肚皮上搗著:“這一拳頭打歪我的鼻子啦!”

砰砰砰,又是幾拳頭, 嚇的張福生連跟前兒都不敢來,眼睜睜看著他哥哥挨揍。

劉玉娟沒看彆人,進門先看超生。

妯娌之間再親也是外人,但超生跟彆人不一樣,大前年劉玉娟流產了一回,然後半年多血止不住,人也站不起來,躺在農村的土炕上,那真是吊命。

當時陳月牙帶著超生去看她,那時候的超生還是個七個月的奶娃娃,鬨著非得要她抱,還在她身上爬來爬去。

說出來估計都沒人敢信,就是那一天,劉玉娟下/身流血的事兒突然就止了,混身充滿了力量,在村裡乾活兒,也突然就有力氣了。

自己的孩子流產了,劉玉娟從那時候起就把超生當成了她的小閨女。

孩子臉上土兮兮的,緊捏著兩隻小拳頭,像隻小鬥雞一樣守在自家的門上。

小孩子不太認人,更何況幾個月沒見過麵了,劉玉娟穿的又是土黃色的治安服,小丫頭不認識,眼看劉玉娟朝自己走過來,手裡一隻炒勺刷的一橫,眉毛都揚起來了。

一副頭可破,血可流,房門不能破的堅決樣子。

但是等認出對麵是可疼自己的大伯娘,小嘴巴一撇,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

而且當著眾人的麵,她從脖子上扯著自己的小線衣,使勁把軟嫩嫩的背扯了出來,轉身給劉玉娟看。

孩子的背上清清晰晰一個大巴掌印子,肉眼可見的疼。

程春花可是把她們家的衣服,鋼筋全都轉到彆的地兒之後才舉報的陳月牙,橫豎何向陽的腦袋撥不出來,她轉身來找劉玉娟告狀了:“治安辦的同誌們,這事兒可非查不可,我們都是鄰居,大家都能做證,賀譯民還是公安,家裡藏著投機倒把的東西,他就必須被開除出公安隊伍!”

劉玉娟家在農村,來城裡來的少,所以程春花不認識她。

但劉玉娟可認得程春花,畢竟農村進城的就那麼幾戶人家,程春花一家子可比彆人招搖得多。

“就因為你懷疑陳月牙投機倒把,就打人孩子?”劉玉娟指著孩子背上的巴掌印子說:“明人不說暗話,我是她大嬸兒,跟她親媽一樣親的人,你有種打我啊,你打我家孩子乾啥?”

程春花愣住了,就連頭上頂著個痰盂正在努力往上撥的何向陽,也跟隻無頭蒼蠅似的,突然停下來了。

“張廠長的夫人程春花是吧,在鋼廠耀武揚威不夠,這是把我家當成鋼廠來撒潑啦?”劉玉娟越想越氣,直接一巴掌就搧過去了。

程春花給她一巴掌抽愣在那兒:“你怎麼打人呢你,你還是人民的治安隊員嗎?”

何向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循聲而來,一把抓上劉玉娟的頭發了:“是誰,誰敢打我閨女?”

“我,劉玉娟,先是陳超生的大嬸兒,再是治安辦的工作人員,打的就是你們娘兒倆!”以一敵二,劉玉娟甩開膀子的打起來了。

而就在這時,居委會的主任秦三多帶著居委會的人,也一起來了。

這也是何向陽和程春花倆舉報之後,特意來查投機倒把的事兒的。

一進院子先看到個女人頭上戴個痰盂,嚇了一跳,問王大媽:“那玩藝兒,咋戴上去的?”

王大媽也不知道啊,長這麼大,她也是頭一回見有人能把個痰盂給戴頭上的呢。

“她家搞投機倒把!”

“她打我家孩子!”

程春花和劉玉娟各不相讓,一個扯著對方的頭發,一個揪著對方胸前那三寸,哎喲喂,看得出來的疼。

這倆可全是農村來的潑婦,都野著呢。

秦三多往下壓著兩隻手:“咱們能不能住手,彆打了,好歹把何大媽先從痰盂裡給弄出來?”

不是劉玉娟不願意,何向陽不願意啊:“我原來可是當過紅w兵的,頭上卡個痰盂怕啥,為了抄家我大糞坑都藏過,先抄家,抄陳月牙的家!”

“陳月牙真的搞投機倒把啦?”秦三多有點不太相信。

何向陽高高跳了起來,呸的一聲,才想說句啥,有人於身後接話了。

“誰說我投機倒把了?”眾人齊齊回頭,一個白襯衣,一個公安服,這不正是陳月牙倆口子?

“文G複辟了嗎就上門抄家了這是,秦主任,聽說連領導人都呼籲大家搞生產,不搞人生攻擊搞批D了,這何向陽身為曾經G委會的頭子,沒人清算她也就算了,這是上門抄我家來了?”陳月牙進了院子,又說。

劉玉娟立刻說:“對對對,她們就是想抄家,搞文G複辟!”

王大媽有話要說:“就算文G那會兒搞抄家,也不打人孩子!”

啥,還打人孩子?

“媽,何老太打我妹兒啦,巴掌啪啪的拍,我妹兒背上都是紅的。”賀帥一手摁著張家倆兄弟,回頭說。

剛好,何向陽轉著那個痰盂,下巴憋的青青紫紫,眼看就要把自己的腦袋從痰盂裡給解救出來了,陳月牙眼裡迸著血,一巴掌拍過去了:“何大媽,超生礙著你紅W兵的法啦你就打人,你當現在還在搞W革,你還是無法無天的G委會頭子?”

隻聽哐啷一聲,好家夥,差點脫出來的頭,又套痰盂裡頭去了。

陳月牙回頭再看秦三多:“秦主任,你看看我家這倆孩子,胡同裡最乖的孩子吧,尤其是超生,一隻蚊子都沒捏過,這老太太說打就打,她狠不狠毒?”

超生是個乖丫頭,但賀帥可真算不上,張福生和張福運給他打的鼻青臉腫不說,全躺在地上動彈不了。

“不就是上門搜查嗎,就那間小破屋兒,裡頭一張床,頂多隻有並排躺四個人,誰要搜就趕緊進門搜,但咱可說好了,你要碰倒一個碗,碰倒一雙筷子,今天晚上我們全家四口上你們家睡去,以後,天天你家吃去!”一手叉腰,陳月牙一把打開了樹屋的門。

你有張良計,難道我就沒有過牆梯?

那些衣服她肯定藏的嚴實著呢,怎麼可能放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樹屋裡乾乾淨淨的桌子,一眼可見的床底下,除了幾件孩子的爛衣服,就沒什麼東西。

這是一個窮到家徒四壁的人家。

何向陽屁都放不出來,程春花也啞巴了,悄悄摸摸的就想溜。

踩完場子就想走?

有那麼容易的事兒嗎?

陳月牙一把抓過去,剛才她抓劉玉娟的奶,現在,陳月牙也抓她的奶,這種陰毒女人,誰怕誰啊?

“走,咱鋼廠裡說叨說叨去,廠長夫人帶頭搞抄家,我就想問問鋼廠的領導們,你們那麼大一個鋼廠,這是不是背著黨的政策搞文G複辟?”陳月牙再一聲反問。

程春花剛才打架的時候有多凶,這時候就有多慫,兩隻手在胸膛前不停的搓著:“月牙,咱是好姐妹呢,原來一起下鄉,一起睡老鄉家的大炕,咱有情份!”

“可不嘛月牙,原來我家住大雜院,你住隔壁的時候,咱倆家關係可好著呢!”何向陽戴著個痰盂苦哈哈的說。

“對哦,當時我晾一件襯衣你偷一件,我晾一件內褲你也要偷,要不,咱先去你家抄抄我的內衣內褲,看你偷了多少?”陳月牙又是一把狠擰,疼的程春花哎哎直叫。

“月牙,是我不好,以後我保證,我媽敢再碰超生一下,我搧爛她的臉!”程春花疼的隻差跪著求饒了,廠長夫人的顏麵一掃而空。

“哎喲,這叫啥事兒嘛,我自搧自臉算了,陳月牙,你可彆打春花了。”何向陽砰砰砰的打著自己頭上的痰盂說。

秦三多皺著眉頭問:“那到底陳月牙有沒有投機倒把?”

程春花轉身問王大媽:“你們這些街坊鄰居們可得做證,王大媽,你說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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