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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參她三歲半 浣若君 10684 字 8個月前

勞改農場是去年開始撤人的, 撤人之後就荒棄了。

“這地兒不可能有魚,勞改農場原來是養過魚,但犯人怎麼可能留下東西, 就有顆蝦子兒都給人撈的乾乾淨淨的,犯人能留下啥好東西。”胡進步說。

“有有有, 恁大的魚,好多好多, 跟人搶吃的。”賀炮抓起超生手裡那條肥嫩嫩的大魚說。

胡進步為什麼篤定池塘裡沒魚呢,因為他兒子在這兒失蹤之後, 他帶人撈過一次魚塘, 可以說撈的乾乾淨淨, 就連裡麵的荷葉蓮藕,都一並給斬了。

“那估計是這一年多沒人來, 去年有沒撈光, 漏掉的魚苗子養大了, 譯民, 有條魚你就撈回家吃去,我給你一張離退休乾部的福利團體票,把魚送回家了再帶全家好好兒泡個澡去。”胡進步說著, 從兜裡掏了一張福利票出來,見賀譯民不要,硬往他手裡塞:“這票晚上也能泡,你帶一家老小晚上去, 晚上水乾淨。”

說著,胡進步扶著胡嬸嬸, 走了。

賀譯民走到池塘前,順手往水裡扔了一小丟饅頭, 又是刷啦啦的,魚跟雨點子似的往上跳著。

“媽媽,這魚怎麼辦,歸鋼廠嗎,要喊鋼廠的人來撈嗎?”賀帥問。

勞改農場並不屬於鋼廠,而是屬於G委會的,現在G委會撤銷了,這農場當然就沒主人了。

陳月牙的意思是,有好東西大家一起吃,她把街坊鄰居都喊來,大家一起撈魚吃,畢竟魚嘛,這東西要出了水肯定難保存,但是,你一次能帶走多少?

要叫鋼廠的人知道,就憑那幫勢利眼的尿性,食堂的人就會把所有的魚打走,畢竟人家人多勢重。

賀譯民池塘裡丟了顆石子兒,卻說:“你們罐頭廠那洗桃子的池子還在吧?”

“在啊……你的意思是……”

“把魚全撈回去,養在池子裡,既然街道不給你批錢買果子,咱們先做一批魚罐頭賣!”賀譯民說。

“魚罐頭?”超生哇的一聲。

要把魚做成罐頭,她豈不是可以天天吃魚?

北方人本身吃魚少,大家對肉罐頭可能有印象,但了解魚罐頭的人並不多。

“一口能下一碗大白飯呢,魚罐頭那是真好吃。”賀帥回憶著魚罐頭的香味,陷入了對往日生活的懷念中。

“方法差不多,把果子改成燒好的魚就行了,很簡單的,你們要不會,找老炮兒問方法,他在部隊上就做過魚罐頭。”賀譯民說。

說實話,好幾年不吃魚罐頭,賀譯民自己都挺想的。

這倆口子一商量,這麼多的魚,他們想帶是帶不回去的,而且胡進步已經知道了,難保明天一早這事兒不會傳到廠裡,所以,大家一起回家提桶子來撈魚?

就跑步方麵,賀帥已經放棄跟賀斌比了,那就是個飛毛腿的悶葫蘆。

但是,他腦瓜子好使啊,一路走的時候就在問賀譯民:“爸爸,咱能一家子把魚運回去嗎?”

他考慮的當然也是賀譯民倆口子思慮的:告訴秦三多,就還得說服秦三多,不把魚交到街道去,單是燕支胡同的鄰居自己分。

現在講究集體主義,要秦三多報到街道,說不定街道辦主任徐名到時候再把魚交到區政府呢,如果是那樣,他們家估計就隻能拿到一條魚,頂多再在大會上表揚陳月牙幾句。

關鍵是媽媽的罐頭廠想生產魚罐頭,那可就遙遙無期了。

“你想跟我一起,把魚給運回去?”賀譯民笑著說。

賀帥努力轉動著他的小腦瓜子,拿手指頭數著,掰著:“罐頭廠的鑰匙在我媽媽那兒,我要是現在騎著自行車去村裡喊我鋼子哥,仝子哥,隻需要20分鐘,老炮兒伯伯的大卡車就停在胡同口,咱們要是全家一起乾,一車就能把所有的魚都運回罐頭廠。”

“行啊你小子,但是,你怎麼能保證大卡車不漏水,魚離了水可是要死的。”賀譯民停了下來,認真的看著自己的大兒子。

一父一子,長的很像,身材也是一樣的瘦高。

這可難倒賀帥了:誰能把大卡車變成個魚塘?畢竟大卡車肯定是會漏水的,一路漏著水,魚不全死了?

“跑快點,去居委會借自行車,下村裡喊你大伯和三叔來,今天晚上,連夜撈魚。”賀譯民揮手說。

人還能快過自行車?

賀帥畢竟已經八歲了,回老家的路記的熟著呢,回頭看賀斌一副兩條腿無用武之地的神色,嘿嘿笑著跑了。

既然說是成一家乾,那就沒必要通知街道,隻需要告訴老炮兒就完了。

不過,超生和斌炮到現在都沒搞懂,爸爸和老炮兒叔到底要怎麼用卡車,把魚運回罐頭廠呢。

“小陳,我也有很久沒吃過魚了,要不今天我在你家蹭頓飯吃,你給咱燒條魚吃,我愛人原來燒的酸菜魚特彆好吃,我想那個味兒?”老炮兒抹了把臉,紅著眼睛說。

陳月牙很爽快的,給老炮兒看了一下超生撈到的那條魚。

“嗬,這魚,得有四五斤吧?”老炮兒吃驚的說。

陳月牙自己還撈了一條,兩條魚一起,裹在一捆稻草裡,她把稻草撥開:“這兩隻加起來不得有十斤的魚,我們家今兒人多,大家一起吃飯熱鬨,來吧。”

得,賀帥去喊大房和三房了,炮和斌本來也想去撈魚,給超生死死兒的拽住,不肯讓他倆湊熱鬨去。

“那就算了吧,你倆陪著妹妹,晚上等魚吃?”賀譯民於是說。

賀炮本來想湊熱鬨去的,但今天,不是妹妹一直都喜歡跟著他嘛,賀炮就陪著妹妹了。

至於賀斌,那就是個神出鬼沒的崽,這個城裡,大概隻有貓能跟他一樣,無所不通。

說好了在胡同裡呆著,過了半個小時,他就欣喜的回來報喜訊了:“媽,你猜大卡車裡咋裝魚?”

“咋裝的?”這個,大家都想知道啊。

“爸爸到居委會借了好幾個大水窩子,一個窩子裡至少裝百斤魚,一個個水窩子摞起來,賊利落。”二斌說。

水窩子,是原來胡同不通自來水的時候,用來運送水的一種工具,全是大圓的鐵皮桶子,一個個兒的挪在車上,既不占地方,還好裝東西,一絲兒不漏。

爸爸還是比大家都聰明啊。

爸爸裝魚去了,媽媽在做魚吃,超生看著今天這兩條大肥魚,再想起上回吃的那條小瘦巴魚,頗有點憐憫那一條,早知道勞改農場有那麼多的魚。

把那一條養肥一點,該多好啊。

陳月牙刮乾淨了魚鱗,魚太大,沒有那麼大的鍋來燉它,砍成大塊,泡一把花生,鑒於大房和三房的幾個孩子都跟狼似的,陳月牙怕兩條魚不夠吃,又緊趕慢趕跑到菜市場,趕關市前稱了兩斤豆腐,兩把老豆角兒一把花生,扔到裡頭一起燉著。

“困就睡一覺,醒來媽媽就把魚做好啦!”看閨女坐在小板凳上,困的直打哈欠,她說。

超生本來聞著鍋裡香乎乎的味兒都快睡著了,猛打一個精神坐起來:她的炮哥哥,又不知道跑哪去啦。

“媽媽我不困,我去找炮哥哥玩啦,回來魚就會好噠?”

“會,但不能走遠啊。”

超生丟達丟達跑到胡同口的垃圾山旁,垃圾山上滿是撿煤球的小孩子們,但沒有賀炮。

她喊了兩聲炮哥哥,不禁就有些心急了,她的炮哥哥跑哪兒去了呢?

“賀小炮,你個鄉下土憋,有本事打一架啊,把我們的玻璃球放下?”就在理發館的門口,有個孩子在喊。

超生立刻屁顛屁顛的,又追過去了。

“打就打,玻璃球就是我賀大炮贏的,誰也甭想拿走。”賀炮的破鑼嗓門兒可大了,高聲喊著。

幾個男孩圍著賀炮,一看就是想打他。

超生撫摸著掌心裡的小須須,她要撥一根貼在賀炮的手上,賀炮就今天絕對能打得過那幾個孩子。

說不定能一拳放翻三個。

胡同裡就這樣,乾部家的孩子更高尚,工人家的孩子們,隻要學習好,也沒人敢欺負,要不然,都得接受拳頭的洗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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