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孩子誰不認識核桃,賀炮兩把刨了核桃外麵乾掉的皮兒,嘎嘣一口,瓤子露出來了:“媽媽,瓤子滿滿兒的,這核桃肉真厚。”
棗、核桃,這些東西乾了之後都會掛在樹上,這麼一搖,可不就像雨一樣的,落下來了?
陳月牙抬起頭看樹上掛的棗子尤其多,取了根大棍子來,刷刷的敲了幾棍子,棗子像雨點一樣落了下來。
這可樂壞幾個小崽崽了,果然,不止魚會跳手裡,果子也能落進他們懷裡,大自然可真是太美妙了。
“媽媽,我還想要隻鳥!養在家裡的那種,我夠乾淨吧,它一定會來的吧?”超生望著給棍子驚飛的鳥兒說。
陳月牙不知道孩子們為什麼會這麼執著,開玩笑說:“棗子和核桃容易,落隻鳥兒可沒那麼容易,把所有的棗子和核桃都撿完吧,說不定就會有隻鳥落進來。”
撿棗兒和核桃?
幾個小崽子爭先恐後的,幫媽媽撿了起來。
把孩子們發動起來,辦事兒就是快,陳月牙還估摸著這幾個小崽子要偷懶呢,但是他們連黍麵饃都忘了,為了懷裡能掉一隻鳥,瘋狂的乾了起來,很快她的筐子就裝不下了。
這謊越編越大,都沒辦法把它給圓上了。
估計也隻能等回家的時候,耐心的跟他們解釋了。
而就在這時,勞改農場的大門口又走進來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還帶著個孩子,孩子手裡拿個彈弓兒,裝了一兜玻璃球,一會兒這兒瞄瞄,一會兒那兒比劃比劃。
這倆父子,近了一看,其實是賀譯民認識的人,副師長張開,和他的兒子小瑜。
“小瑜,不要再玩彈弓了,鳥兒也是生命,你媽還病著,你很不該總是打鳥。”張開手裡拿著個大罩籬,進了農場,從角落裡拿出一根杆子,把大罩籬一綁,看樣子,也是準備到池塘裡撈東西的。
“你要撈池塘,我不打鳥兒再乾啥,無聊。”小瑜翻了個白眼,蠻不在乎的說。
“那幾隻鐲子,可是你爺爺給你奶奶專門打的,意義深重,她都說了就在農場的池塘裡,咱就必須撈回來。”
“那池塘你又不是沒撈過,除了魚就沒彆的。”小瑜依然蠻不在乎的說。
所以,上回之所以遠在北京的張開跑到清水縣來,卻原來,就是為了撈池塘裡的東西的。
而那些東西,則是小瑜的奶奶在這個農場裡下放的時候,為防獄警們當成資本主義給收繳,扔在池塘裡的。
小瑜已經來過農場好幾次了,也不跟他爸,拿著個小彈弓兒,鑽林子裡打鳥兒去了。
張開一個人走到池塘邊,遠遠的,就看見賀譯民和賀帥倆,正在往一串綁著的鐵絲兒上澆水,雖然他並沒見過他媽扔掉的鐲子,但是畢竟他媽形容過,說自己當時綁戒指和手鐲,以及項璉的鐵絲,那麼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張開立刻就認出來了。
這是他媽的。
這可難辦了,他媽的東西,他來了幾趟,撈了幾趟都沒撈著,居然給賀譯民父子從池塘裡撈出來了,怎麼辦?
張開的父親是首鋼的領導,而他父親有個同事的女兒,正在跟賀譯民的弟弟賀偉民談戀愛。
於是,上回從清水縣回北京之後,張開就通過他爸,側麵打聽了一下賀譯民。
但是,從他父親的同事那兒反饋來的,關於賀譯民的風評並不是很好。
據說這個人家裡有四個孩子,所以家庭困難,扣扣索索,是個沒什麼大格局的人。
彆賀譯民就是為著發財,跑到這池塘裡來撈寶的吧?
要真是那樣,要這倆東西,倆戰友彆再撕破臉吧?
“譯民,真是巧,你在這兒撈寶呢?”張開說。
賀帥聽見又有人來,立刻嗖的一下跳了起來,同時,看張開又點麵熟,仔細回憶了一下,才叫了一聲:“張伯伯,您是張伯伯吧?”
賀譯民正研究那串東西呢,一抬頭見來的是張開,大大方方,把那串東西擰了起來:“什麼寶不寶的,池塘裡撈出點東西來,我得拿公安局去,備案,等人來找,這是彆人遺失的貴重物品。不過,領導你怎麼跑農場來了?”
“等失主?好事好事,那就交派出所吧。”張開喃喃的說。
到底賀譯民是拾金不寐的境界高,還是真的能大大方方把這些東西交到派處所,張開現在還不敢確定。
“領導來這兒乾嘛?”賀譯民還在池塘裡繼續打撈,看張開也拿著大罩籬,問:“你也是聽說這兒有魚,來撈魚的?”
“我正好來出差,路過,想起這地兒我媽呆過,所以來撈兩條魚,準備帶回北京給她嘗嘗。”張開吱吱唔唔的說。
“那就一起撈吧,這池塘馬上得填掉了,以後想撈魚也撈不到了。”賀譯民說。
“弟妹最近在乾啥?日子過的好不,你家那小閨女兒呢?”張開邊撈,邊問。
賀譯民於是把超生在這池塘裡發現魚,陳月牙做魚罐頭,準備試點私人小生意的事兒,大致的給張開講了一遍。
尤其是超生懷裡跳了條魚的事,父母嘛,總愛跟人形容一下自己孩子的可愛程度。
賀譯民個大男人,形容自己閨女抱著條魚要去宰的樣子,把張開都給逗笑了。
張開自己來這兒撈過很多次的東西,早就知道這兒有魚。
就上回去賀譯民家的時候,也沒提起這勞改農場裡有魚的事兒,他心裡暗暗有點慚愧了,早知道賀譯民家的小丫頭那麼饞魚吃,當時就該告訴他這兒有魚的。
那小姑娘多可愛啊,饞魚吃。
“大冬天賣罐頭不容易吧,最近天兒可真冷。”張開於是又說。
“還有大概五百罐左右吧,她打算趁著過年,到百貨商店門口啊,火站車啊,這些地兒叫賣去,她有幾個相熟的賣罐頭的人,兩個月的時間應該能賣完。”賀譯民說。
張開心覺得,那麼賣罐頭多不容易,孩子不跟著還好,要跟著,腳上長凍瘡了咋整?
不過,賀譯民真的會把自己打撈來的金手鐲和戒指全繳公嗎?
張開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戰友,但總還是覺得,自己應該再觀察一下。
畢竟前些年人都肝膽赤誠,但隨著革命結束,人都變的,跟原來不太一樣了。
賀譯民覺得,張開肯定不是來撈魚的,就不知道領導跑這兒來究竟是乾嘛的,不過他這人胸懷坦蕩,不巴結領導,也難得打聽領導的私事,不問就完了。
倆人各懷心思的,就又開始在池塘裡撈東西了。
再說超生和斌炮仨,身上都很乾淨,核桃棗子也撿完了,特彆認真的把小手張開,就開始等鳥落下來了。
眼看一隻圓圓的,嗓音特彆悅耳的小鳥在核桃樹的枝頭站著,估計是凍僵了,聲音都很小,超生指著小鳥跟賀炮說:“炮哥哥,我就要那個。”
“那我們就閉上眼睛,專心等,它會飛下來的。”斌和炮篤定的說。
超生堅寫的點點頭,閉上眼睛,伸開了雙手。
而這時,小瑜拿個小彈弓,就在樹林裡打鳥呢,也是遠遠看枝頭有隻畫眉,喜歡它絨黃黃的顏色,一玻璃珠打了過去。
刷的一聲,畫眉從枝頭跌下來,掉到超生的懷裡了。
“哥哥,真有鳥,落我懷裡啦!”超生睜開眼睛,大喜過望。
斌和炮一看信心十足:“這準是咱們夠聽話,老天爺發給你噠!”
“我最愛乾淨,我肯定也有鳥!”賀炮十分自信的說。
那邊小瑜看著樹上的鳥,玻璃珠叭叭的發著打,這邊賀斌滿懷期待的伸著手,刷一下,天上掉下隻麻雀,雖然沒掉他懷裡,但撿起來也是他的啊。
他也有鳥了。
賀炮看人倆都有了,兩隻手使勁的往上舉著,祈禱啊,盼望啊,做為全家努力講衛生的孩子,他懇求老天爺給他一隻鳥。
刷一下,麻雀直接砸頭上了。
這日子簡直美瘋了,有求必應的老天爺啊:鳥,它真的從天上掉下來啦!
超生雙手掬著一隻微微蹦噠著的小鳥,聽小鳥咕咕咕的叫著,轉身就走。
回家!
這鳥,老天爺發給她的!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老天爺發的,這話沒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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