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十年前大街上滿滿的大自行車一樣,現在大街最多的就是摩托車了,滿大街亂跑亂撞的。
但超生還是頭一回坐,公主墳可遠著呢,但是,超生知道路,她怎麼覺著,盛海峰走的,不是往公主墳的路啊?
“小盛哥哥,你是不是走錯啦?”仰著脖子,超生喊說。
“沒有,咱得先去個地兒,小帥坐的公交車慢,至少得兩個小時到公主墳,咱還能逛逛呢。”盛海峰說。
逛,不論逛啥地兒,於超生來說,隻要跟著盛海峰,她都喜歡啊。
盛海峰一路帶著超生,居然到了上井百貨。
“咱乾嘛來這地兒啊?”超生問盛海峰。
“逛逛百貨商店唄,怎麼,你不喜歡?”盛海峰停了摩托車說。
超生看他就那麼一停,覺得這樣不行:“你得鎖起來,現在偷車的人多了去了,一會兒小心給人偷走!”
“不會吧,哪能大白天的就那麼多小偷?”盛海峰看著周圍的自行車和摩托車全五花大綁捆在樹上,但他總歸還是在這種小事上沒有閱曆。
下車,就一轉身的功夫,要不是超生眼疾手快,車就得給人推走了去。
得虧超生連跳帶叫帶罵的,才把偷車的賊給趕跑了。
倆人找了顆樹,五花大綁,把車給拴了起來,這才進了上井百貨。
小盛跟小帥一樣,手裡也沒個大哥大,回頭看超生跟了進來,笑著問她:“你還記得那個橋本一郎嗎?”
“記得啊,這商場就是她家的嘛。”超生說。
盛海峰於是問超生:“你看這商場現在經營的怎麼樣?”
超生一般要逛,都是去SC,而她們這種還在讀大學的小女孩,商場裡的衣服隻能看,買不起,更何況,超生除了大件兒的衣服,剩下的幾乎全是鄧翠蓮縫紉機給她匝的。
十年如一日,鄧翠蓮於這件事兒,一直樂此不疲。
“這商場挺好的,說實話,平心而論,在經營方麵,員工培訓,貨物展示方麵,做的比SC和盛世百貨都好,要不然,這也撐了好些年了,沒有賠過錢吧。”超生說。
平心而論,日本人的商場是搞的很好的。
“現在,這個商場馬上要轉讓,你要真想要,我們就
把它拿下來。”盛海峰又說。
“上井百貨一直經營的好好兒的,怎麼突然就要轉讓了?”超生有點摸不著頭腦。
盛海峰正在商場裡逛著呢,突然看一邊掛著一個電視機,電視上麵正在播新聞,自然而然就拉起了超生的手:“你看!”
電視裡,正好播的是晚間新聞,畫麵一切,居然是一個人從樓頂跳下來的畫麵,當然,電視上,新聞嘛,要不是跳樓就是縱火,再要嘛殺人行凶,一般的事兒也上不去。
但是,這個新聞卻引起了超生的注意,因為主持人說:“截止目前,日本的股指收盤已跌破9000點,股價暴跌,讓所有的銀行、企業和證券公司出現巨額虧損,而房地產價格,目前已經暴跌50%,經濟衰退已不可避免,據悉,上井百貨的創始人橋本鷹,已於昨日跳樓身亡。”
老橋本居然跳樓了?
是因為老橋本破產了,上井百貨才會被轉讓的吧?
這可太驚險,太刺激了點吧,曾經的橋本一郎,還曾說自己是整個亞洲最富的富丫頭呢,這眼不丁兒的,她爹就跳樓啦?
“那橋本一郎豈不也欠了一屁股的債?”超生反問。
盛海低頭,彎腰,笑著說:“這是必然的,現代社會的發展,總要經曆這樣的階段,先是把經濟炒起來,用房地產來拉起虛假的繁榮,等拉不動的那一天,破沫破碎,經濟衰退,當然,像橋本家這樣的企業,勢必就會死在半途中。”
93年,最後一批強撐著的日本企業也死了,當然,橋本一郎現在不知道在哪裡,而這座商場,盛成已經盯著好久了,超生當然也不知道,它從富丫頭的手裡,轉到她手裡了。
就是盛成在辦這些事的時候,心裡難免會有抱怨:怎麼會生出這麼傻個兒子,既然賺的錢都在賀笙笙的名下,那趕緊結婚啊,他家反正有錢,不介意兒子結婚早,也不介意孩子生的早。
真是著急啊!
不說盛成著氣急敗壞,賀帥也氣急敗壞,而且簡直要氣死了,畢竟公交車搖搖晃晃擠一路,他和薛雲芳倆全然沒有意識到公主墳有多遠,哪能想到到的時候,足足過了兩小時了呢?
不過好在盛海峰騎著摩托車,就在路邊等著呢。
“人呢,今天
咱們要吃飯,去的什麼地方啊?”小帥的心情極其複雜,認為自己必須宰小盛一頓,但是又覺得吧,宰他一頓,自己在盛海峰麵前會不會氣焰就得降低一點兒啊?
“行了吧,能不能不要總是欺負盛海峰。”薛雲芳看小帥時不時在摸兜,畢竟一起工作了半年多,女同誌的視角跟男同誌不太一樣,拽了拽他的袖子說:“彆怕,到時候我掏錢。”
畢竟人家家裡就這一閨女,而且女孩子用錢的地方少,不亂買東西,薛雲芳的手頭錢總比小帥多。
而且薛雲芳看得出來,至少在自己的妹妹麵前,小帥不希望自己落下風,所以出門吃飯,他也想把錢給掏了。
“好吧,以後我工資下來一總兒還你。”小帥悄聲跟薛雲芳說。
“小帥哥哥,你是不是沒錢啊,那為啥不問咱媽要呢?”超生的耳朵靈敏,雖然哥哥聲音小,但她還是聽著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哥哥問人薛雲芳借錢,這不好吧。
小帥還是那句話:“咱媽的就是咱媽的,跟我沒關係,看前麵,好好走路!”
不過,看小盛帶著他們曲裡拐兒的,但又進了一家西餐廳,小帥的心就又揪起來了,薛雲芳是家庭條件好,而且這次是跟著他和小盛一起到北京來玩兒的,但再好也有個度,怎麼又是吃西餐啊,他怕薛雲芳那錢包要給他榨乾呢。
孩子們好容易休假,當然過的開心,但是家長們就沒那麼輕鬆了。
盛成和賀譯民在薑衛家做客,因為賀譯民隻拿了一條煙,盛成備的大禮都不好意思掏出來。
衛星廠人事處的處長薑衛跟他哥薑豐不太一樣,不會那麼陰陽怪氣的說話,但是,跟薑豐一樣,充分的能夠詮釋一句話,叫做,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咱們衛星製造廠這廠子呢,國家直屬,搞研發的,你們也知道,就航天領域的探索,咱們跟國外比,差的遠著呢,而體製呢,一貫如此,走一個才能進一個,而且國內的比國外的吃香,為什麼呢,因為在國內讀了大學的孩子,他的思想更加純潔,我們在政審這一塊兒,當然是優先選擇國內大學畢業的孩子,而非國外畢業的。”薑衛笑著說。
盛成呢,畢竟生意人,懂得其中那些
勾勾道道,這時候要陪著薑衛說幾句的好聽的話:“孩子的思想絕對沒問題,在最苦的陝西淬煉過,而且呢,倆孩子都有科研成果,我保證他們絕對沒問題,您這邊隻要盯好空缺,把孩子們調進去,有什麼條件您儘管提。”
薑衛倒是想提啊,但是他怕賀譯民啊,這家夥出了名的鐵臉鐵腕子,在工作上就不搞鋪張浪費走後門那一套的,會給他意思意思嗎?
薑衛看半天,覺得賀譯民不像是一個願意鬆口給意思一下的,立刻說:“要不,你們再到上麵找領導問一問,打聽打聽?”
盛成回頭看賀譯民,心說,賀譯民又不是沒找過領導,但衛星廠人事的事兒,真說照章辦事,哪個領導也不可能親自過問啊,畢竟這是保密單位。
這是不是意味著這事兒又得拖下去,倆孩子又得回陝西去了?
但是,賀譯民隻是年齡大了,因為在局長的位置上,不得不刻板起來,又怎麼可能真是盛成所想的,那種頑固不通,不懂變通的人呢?
他盯著薑衛桌子上的照片看了很久,說:“這個薑麗芸,我記得考的是華北科技大,學的應該是電機與電器專業,專業都不對口,她也才剛畢業,都沒下過基層,怎麼就能直接進衛星廠?”
“這,這孩子挺優秀的……”薑衛哪想到,賀譯民會這麼耿直的,直接挑出薑麗芸來,問題是,薑麗芸還真是他憑借後門弄進去的。
他都語無倫次了。
“憑什麼優秀,高考的時候分數比我兒子高嗎,還是因為是你侄女,所以才優秀,都不需要到基層鍛煉就能進衛星廠?”賀譯民真是奇了怪了,還沒見過薑衛這種,嘴上笑嘻嘻,給自己謀權益連嘴臉都不顧的。
盛成是生意人,而現實就是,但凡在體製內,不論工資高低,地位身份,總比體製外的人要高一點,你錢再多,總還是對體製內的人有一定的敬畏心。
但賀譯民不同,他的身份擺在那兒,而超生呢,又跟他提過薑麗芸的事兒,其實他心裡當時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了。
來薑衛家,也是想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這一看,他的猜測是對的,薑衛給薑麗芸走了後門,而且還恬不知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