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茉茉沒再關注薑家的後續,過了些天之後,倒是薑小弟主動找來了。
他似乎還沒完全恢複,臉色發白,往日的小霸王看起來有些虛弱。
“姐姐,是你救了我。”他趴在桌上,眼巴巴地看著巫茉茉。
巫茉茉看看旁邊,候診區的顧客已經都看診完離開,上午的工作結束了,她站起身,沒理會薑小弟,徑直去洗了手,準備上樓。
“姐姐!”薑小弟喊了一聲,“我、我知道我做錯了。”
在薑恬恬對他的求救視而不見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錯了,這兩天仔細想想,以前很多的事情都露出了蛛絲馬跡。
他雖然還在上小學,但其實已經能懂得很多事了。
從出生以來,他的姐姐就是薑恬恬,突然一天,家裡多了個外人,還要取代薑恬恬的位置,他看到薑恬恬躲起來難過得偷偷落淚,自然對巫茉茉更是厭惡。
巫茉茉很溫柔,他上躥下跳總是受傷,每次她都很有耐心地幫他包紮傷口。
可是,他卻對她做了很過分的事情。
“姐姐,對不起。”
巫茉茉回過頭,皺眉,神色不悅,“為什麼你們都聽不懂人話呢,我都說了多少遍了,我跟你們薑家已經斷絕關係了,我可不是你的姐姐。”
在薑小弟的記憶中,她向來都很溫柔,甚至有幾分怯懦,可她此時卻很生氣,明明是同一個人,此時的她卻那樣的鮮活。
“姐姐,你、你不能回來嗎?”薑小弟滿眼期盼。
“不能。”巫茉茉神色冰冷,“有些錯已經鑄成無法挽回,很多傷害不是說一聲對不起就能消除。既然你總是聽不懂,那我現在明確地告訴你,我永遠不會回到薑家跟你們其樂融融,你做過的事情,我永遠都不會原諒,我救你隻是出於醫師的職業道德。”
薑小弟的臉更白了,身子晃了晃,險些摔倒。
他嘴唇動了半天,終究沒敢再喊“姐姐”。
巫茉茉的眼神中再也看不到往日的溫柔,她站在那裡,冷漠地望著他,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不,連陌生人都不如,她對待陌生人倒是還算和善。
“對、對不起。”薑小弟彎下腰,鞠了一躬,轉身跑了。
兩個小護士在一旁看著,暗暗歎了口氣。雖然小男生看起來很可憐,但他當初做的事情可一點兒都不可憐。
她們當初看節目第一期,館主摘掉口罩的時候的臉那麼嚇人,要不是剛好館主會傷疤診療,那她這一輩子都不能恢複,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這是十分殘忍的事情。
而對於館主這樣原本漂亮的女孩子來說,毀容就更是可怕。
如果是她們,也不會原諒薑家小弟,畢竟不是兩三歲完全不懂事的孩子,這麼大的小學生應該明白事理了。
薑小弟自己坐車回了家,薑媽看到他蔫巴巴的樣子,招了招手,“過來。”
薑小弟坐在薑媽身邊,垂頭喪氣。
薑媽很是心疼,揉了揉他的頭,“怎麼了,還不舒服嗎?”他的傷已經養好了,但那種被人從高空推下去墜落的恐怖感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創傷,薑媽已經聯係了心理醫生。
“媽,”薑小弟抱住了薑媽的胳膊,“我、我當初不該放火燒姐……燒巫茉茉的。”
薑媽手指一頓,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愣了半晌,歎了口氣,“不止你,我們都做錯了很多。”
有些事以前不覺得,被巫茉茉點出來之後再細想,越琢磨越不對勁。
“媽,我剛才去見巫茉茉了,她說永遠都不會跟咱們其樂融融,她不會原諒我。”薑小弟說著說著,眼圈紅了。
薑媽似乎沒料到巫茉茉會說出這麼絕情的話,一時竟愣住了。
恰好薑爸下樓,聽到薑小弟的話,他沉默了一會兒,“不原諒就不原諒吧,小懌,既然她不喜歡,你以後不要再去打擾她了。”
薑媽很不理解,“再怎麼說,她也是我們家的親生女兒,那是我的骨肉,是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難道就這麼、這麼——”
“對,就這麼相忘於江湖。”薑爸說出了她沒有出口的話,“從今以後,我們跟她是陌生人,你當做沒有生過她。”
薑媽喃喃道:“我做不到,我忘不了她。”尤其是那張她站在山坡野花中的最美側顏,她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隻要想到這是她的女兒,心裡就有種說不清的心酸又滿足的奇異感覺。
薑爸眼中閃過一絲痛色,“忘不了你就在心裡想想,可以看看她的截屏,甚至還能看看她的微博,你可以偷偷地關注她,但不要再去打擾她。”
“真的沒辦法挽回了嗎?”薑媽眼睛紅了。
“沒辦法,”薑爸搖搖頭,“誰讓我們曾經做了很多傷害她的事情呢。”
薑媽捂著臉,終於哭了起來。
恰在此時,薑爸的手機響了,竟然是薑恬恬打來的,他還沒有刪除她的聯係方式。
薑爸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爸,我知道我不配做您的女兒,這些天我也想清楚了,我沒有臉再回家,沒臉見您和媽媽,也沒臉見大哥,尤其是小弟。”
薑恬恬似乎剛剛哭過,聲音哽咽,“但我想好好跟你們道個彆,尤其是小弟,我想當麵向他道歉,爸爸,您能滿足我這最後一個願望嗎?”
薑爸想了想,“可以,在外麵見。”他不會再讓薑恬恬進薑家的大門了。
“謝謝爸爸。”薑恬恬的聲音隱隱透出一絲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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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間,巫茉茉繼續給顧客做診療。
五點的時候,晏不遲準時來接她,巫茉茉看看時間,“阿遲,等我一會兒,大概十分鐘。”
晏不遲笑笑,“不急。”他知道她已經努力把時間控製在五點前結束,但畢竟每天的顧客情況不一樣,就算推遲些時間他也並不在意。
看她在二樓忙,他輕車熟路地去了三樓。
費武在一樓坐診,花朵朵在二樓做助手,三樓隻有晏青成在,他正站在三樓的窗口處,遠遠地看著培育室。
“先生,您來了。”見晏不遲來了,他連忙打了招呼,“您要喝茶嗎?”
晏不遲搖頭,“不用麻煩了,一會兒就走。”他也就等十幾分鐘的事,倒是不用專門泡個茶什麼的。
“你站那麼遠做什麼?”晏不遲掃了晏青成一眼。
晏青成指了指培育室,“看金元寶訓兵呢。”他實在太好奇,但培育室的那一群全是蠱蟲,又想看又不敢靠近,隻好遠遠地看熱鬨。
晏不遲看向培育室。
培育室邊上擺的是貨架,上麵整齊地放著各種大大小小的瓷罐,還有一些花草蠱。
中間擺了個圓桌,此時那圓桌上密密麻麻擠了一堆的蠱蟲。
晏不遲輕輕挑了下眉毛,似乎知道他的疑問,晏青成解釋道:“這是給金元寶玩的。”
“金元寶?”晏不遲喚了一聲。
從貨架上的花草裡飛出個金燦燦地小東西,繞著晏不遲轉了一圈,似乎想要給他炫耀一番,金元寶飛到了圓桌上麵,靜靜地懸停在那裡。
也沒見它做什麼動作,那些蠱蟲就開始自動自覺地爬了起來,它們速度很快,不過瞬間,就排成了橫平豎直的整齊方陣。
晏不遲不吝誇獎:“金元寶很厲害。”
金元寶得意地震了震翅膀,下麵的蠱蟲又開始動了,片刻之後排成了一個規整的圓。
晏青成壯著膽子過來看了一眼,“還能排成圓形呢,金元寶可真厲害。”
對他的誇獎金元寶沒什麼反應,倒是飛到晏不遲麵前左搖右晃。
晏不遲心頭一動,說起來,自從小黃咬了他變的小黑貓,變異成了金元寶之後,好像對他的態度好了很多。
晏不遲伸出了手,掌心向上。
他隻是試探一下,沒想到金元寶真的飛了過來,落在他的手心,收攏了翅膀,懶洋洋打了個滾。
晏青成在一旁都看呆了,金元寶雖然是巫茉茉的蠱蟲,但它經常自己飛到三樓的培育室來玩,巫春堂的每個人都很喜歡它,但沒有一個敢碰它的,而且金元寶很傲嬌,對於彆人的誇獎向來都是不理不睬。
“先生,它竟然跟您這麼親近,肯定是因為您跟館主的關係,您身上有館主的氣息。”晏青成不知道這是金元寶吸過小黑貓的血,還以為這是因為他是館主愛人而特有的福利。
晏不遲也是第一次知道,不過他微微一笑,好像早已習慣似的,“對呀,我跟茉茉天天待在一起,身上沾染了她的氣息很正常。”
巫茉茉正好上樓來,腳步一頓,抬眸看了他們一眼。
晏不遲輕咳一聲,“茉茉忙完了?”
巫茉茉點點頭,“讓阿遲久等了。”
“這有什麼。”晏不遲幫她拿了包,巫茉茉收拾了提前準備好的藥,兩人去了醫院。
第一個樣本是老爺子的老朋友,前些天黃主任剛剛給他動了手術,切除了病灶,暫時沒發現癌細胞轉移,不過巫茉茉還是每天去醫院給他做診療,鞏固效果。
“黃主任,我覺得一個樣本太少了,就算有效果也有可能是偶然因素。”巫茉茉說道。
黃主任自然知道這一點,其實要試驗一個新的療法,樣本自然越多越好,隻是來做診療的隻有巫茉茉一個人,加太多樣本的話怕她忙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