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李瑜的法子與大多數的人不謀而合,他們開始交頭接耳,又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談論的是如何將季州的情況上報朝廷。
季王失神地坐在當中,不可思議地輕搖著腦袋。
當真是一模一樣的情景,那些人連說話的神態語氣都是一樣的。不是做夢,是真實發生過的!
“嘭!”拳頭砸在檀木桌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季王夏容宣突然站起身子,手指發顫,雙目發直。
議事大廳突然安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又重新集合在她的身上。
季王額頭又沁出汗來,抱拳對眾人道:“本王身子不適,回房稍作休息,眾卿候我片刻。”
季王說罷便不顧眾人探尋的目光,大步跨出了大廳。譚福加緊隨其後,焦急喚著下人道:“我就看出殿下身子不適,快去請郎中,快去請郎中!”
“是!”
季王走回了自己的寢殿,對著緊跟在自己身後的婢女吩咐道:“打盆水來,要涼的。”
“是,奴婢這就去。”
季王行到床榻旁,身子軟塌塌地低下。她倚在床沿,雙臂抱膝,心跳如擂鼓,腦袋嗡嗡作響。
“殿下,涼水打來了。”婢女的動作很快,沒過多久就將水送來了,恭恭敬敬地同季王道。
“把水放下,你出去吧。”季王抬了抬眸子,很快又落下。
“是。”婢女走出了房間,帶上了門。
季王撐起身子,走到水盆旁,彎腰捧起一掬涼水,往自己臉上灑去。
清涼的水冷卻了發熱的腦袋,季王雙手撐在水盆,看著盆內自己的倒影,大口地喘著氣。水波晃動,慢慢平靜下來,水中的倒影也越來越清晰,她狂躁的心慢慢平靜了下來。
一炷香後,房門重新打開。
“殿下,郎中在路上了,馬上就到。”譚福加候在門外,一步也不敢離開。
“我沒事。”季王拒絕了譚福加的好意,邁開步子,又往議事大廳走去。
“來人,郎中來了就讓他在府中候著,待王爺與諸位臣公商量完事情,再與王爺看病。”譚福加心中縈繞著的擔憂消不了,便如此安排道。
“是。”
季王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回答了三兩句的詢問後開口說道:“遠水解救不了近火,京師遙遠,奏章送入京中往複需耗費諸多時日,且賑災一事還要經過朝臣商議,彙聚銀兩。待糧食送來,季州百姓早已餓死大半,故而......此法不妥。”
季王年歲不大,性子糯軟,甚少在諸位大臣麵前表達過自己的看法,封地之難事,多是大臣們討論,而後她依照多數者的法子行事。她不過是提供了議事的場所,順便再做做拍板的工作而已。今日她難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眾臣公們大感新鮮,聽得是分外認真。
“依王爺看來,該當如何?”季州知府文清柳順著季王的話頭問道。
“我命大師看過天象,後日夜間會下一場大雨,我們要好好利用這場雨來解我們的困。”
“後日會下雨?”大臣們在驚訝之餘不免懷疑此事的真偽。
“王爺篤定後日會下雨?”一個坐在角落裡的大臣疑惑道:“倘若因這大師之言錯過向朝廷上奏的時機,百姓沒有東西吃,地裡的莊稼也都枯死了,引起暴、亂,屆時陛下定會雷霆大怒。王爺,這可不是兒戲啊!”
而且皇帝若是怪罪下來,沒有人擔罪的話,怕是會牽連一大片的人呐......
夏容宣記得這個人,此人名為路煜,明麵上是自己的幕僚,暗地裡卻是信王夏容鈞安插在自己這裡的棋子。他所出的謀略,明則替自己解決問題,暗則替自己埋下禍端。聽他所言所語,分明是個貪生怕死的跳梁小醜,為何前世的自己會被他蒙騙在鼓裡,直至臨死前才得知他的真麵目?
說到底還是自己太天真,給了複雜的人性太多的信任。
如今時光之水溯流,自己重獲新生,縱使不聰慧,還不至於蠢到在得知真相的情況下又被騙一次。
季王眯起了眼,嘴角勾起自信的笑容,鏗鏘有力道:“本王篤定後日必會下雨。如若出了岔子,一切罪責由本王擔,不會牽連大家。諸位臣公隻要依照本王之令行事即可。”
路煜無話可說,乍一眼看去是笑的,可認真看會發現他的笑要比哭還難看。他坐下身子,將自己的身子隱匿在其他大臣後頭,悄悄地透過縫隙向季王投去探尋的目光。
奇怪的感覺在腦中不斷翻湧著,他感覺今日的季王變得不一樣了,以往他們這些幕僚說什麼,她便做什麼,無自己的主見,更無半句反對之語。
今日非但著手處理災情,而且氣勢上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難不成季王的背後有高人指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