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讓郎中給您瞧瞧吧,您現在的臉色不太好。”譚福加趕上夏容宣的步伐,臉上寫滿了擔憂。
季王確實有些撐不住了,有氣無力地抬了抬眸子,說:“讓郎中進來吧。”
郎中隨著婢子入內,坐在凳子上替季王把了脈。半晌,他捋了捋胡子道:“殿下這是受熱中暑了,神思難安。小的給您開一副安神解暑的藥,不出二日必會好起來的。”
躺在榻上的季王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接著疲憊地闔上了眼,手擺了擺,讓他去開藥。
譚福加帶著郎中出了房間,不再打擾。
季王躺在床榻上,玉枕硌著背,姿勢有些難受,身子疲憊不堪,卻不願再動彈調整。她放空了片刻,腦中開始回放起自己死前的那幾幕,灼熱難捱的毒藥流入自己的腹中,她登時被疼痛揪得四分五裂,神思不清。
那種突然爆發來的痛苦,比言語的描述要厲害萬分,回想一遭,季王的身子就被冷汗浸濕了。
閉著眼,身子越來越難受,季王甩了甩腦袋,欲將這些痛苦的記憶甩出。可腦袋一晃,卻暈眩得更厲害了,她躺平身子欲睡,卻輾轉難以入眠,無濟於事。
忽然,鼻中飄入了一抹好聞的香味,勾走了她的注意。
她鼻子動了動,嗅了兩下,眉頭一皺,覺得分外熟悉。
再一嗅,腦中忽然清明,眉頭驟然鬆開,這是她最愛的荷花香。
“那是什麼?”睜開眼,轉身季王倚在床頭,問著背對著她的譚福加。
“是郎中讓點的安魂香。”譚福加輕聲地答,他將兩炷香插在香爐裡,扶正擺直,再將手鬆開。他轉過身來麵朝季王,兩炷香在他背後嫋嫋地冒著青煙。
“荷花味的?”因著訝異,季王的尾音挑高,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她從未見過荷花味的香。
“正是。”見夏容宣稍稍有了些精神,譚福加的臉上有了笑意:“殿下鼻子真靈,確實是荷花味的,不知殿下喜歡否?”上一世的這個時候,夏容宣還未遇上徐江菡,還未因她而喜歡上這個味道,故而這些個下人皆是不知她的喜好。
可現在這個身子裡的她已然不同。
“喜歡的。”季王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承認,並且強調道:“本王很喜歡......不......是最喜歡這個味道。”
季王又回歸了平常放鬆的狀態,譚福加展顏露出了歡喜的笑:“殿下喜歡就好。”
季王年紀不大,喜好卻是分明,喜歡的東西每日重複也不會感到厭倦,不喜歡的東西哪怕是一點點都不願意嘗試。郎中送來這安神香的時候,他還真怕這個小殿下今日不接受這個味道。
還有熬的那藥......
想到藥爐中的藥,譚福加臉上的笑意斂了些,正色地說:“殿下,還有一事老奴不得不說,良藥苦口,您......稍稍忍下便喝完了,眨眼的事兒,莫要喝一口就不喝了。”
“很苦嗎?”季王的眉瞬間耷拉了下來,神情也有些怏怏的。
“有些苦的,老奴特意詢問過郎中,郎中說解暑的藥多數都是苦的。”譚福加臉上的笑意被擔憂取而代之,他像哄小孩子那般耐心勸道:“殿下忍忍,一大口喝完,老奴這裡啊備了冰糖,待喝完藥,立馬吃一枚冰糖,嘴裡就不苦了。”
想到了什麼,譚福加又補充道:“對了,郎中提了一句,那藥加入了一味荷花,故而聞上去也有荷花的香味。”
“還好。”季王得到了一絲安慰,呼出了一口氣,怏怏的神情鮮活了些。
提到荷花,季王整個人看過去開朗了許多,譚福加將她的這個喜好記在了心裡。如若往後季王挑食,他便在想方設法在食材裡加些荷花,這樣一來,殿下就不會那麼排斥了。
兩炷香安神香燃儘後,熬製好的藥被婢子捧了進來:“殿下,藥好了。”
“放在桌上。”季王起身著鞋襪,慢吞吞地晃到苦藥旁。離得近了還伸長脖子聞一聞,檢驗譚福加是否說了謊話。
當真帶著荷花香!季王的眼睛亮了。
以往喝苦藥,她都是要捏著鼻子的,可是今日沒有。因為捏著鼻子的話,她就聞不到香味了。
譚福加弓著背站在一旁,神情緊張極了,兩隻手捧著一張油紙,油紙上裝著幾塊冰糖。
結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小殿下不僅將苦藥一飲而儘,而且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更沒有要冰糖。
喝完藥還吧唧吧唧嘴,好像在回味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