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荷花呀!”譚福加自然比兩個粗漢子風雅許多,聽聞是荷花,捋了捋發白的長須,臉上帶著意料之中的笑意。
季王才不理會他們這些私下小動作,一心隻想著快些把荷花種下,反複催促道:“後院的荷塘要擴大些,把這幾株荷花種下,記住要同原先那些隔開。河泥要重新翻過一遍,挖得深些。”
說著說著,季王的神情頓了頓,腦中忽然起了另一個念頭:“大大小小很是繁瑣,還是我自己親自弄。”
“殿......”
“快把荷花搬下來吧,本王迫不及待要把它們種在府裡了。”
譚福加欲勸,卻被季王的快言快語堵了回去。季王小殿下的性子是柔軟了些,但隻要做下了決定,態度便十分之堅定,他人難以動搖。
譚福加望著她的背影心疼地搖頭,歎道他家小殿下可貴就可貴在此處了。可身在帝王家,如此天真純粹不去算計些什麼,怕是會被當做眾矢之的,人人欺侮啊!
他得尋個時間,將個中厲害與王爺好好言說一番。
忙活到深夜,荷花都安置好了,季王拍了拍臟兮兮的小手,嘴角一揚,安安心心地回房洗漱。洗漱乾淨之後便懶洋洋地臥在軟塌上,讓婢子給她剝蓮子吃。
一口一個,清爽可口,季王舒服得眯起了眼。
“殿下,老奴有一要事請示。”譚福加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安寧。
季王坐起身子,正了正神色道:“何事?”
“你先下去吧。”譚福加屏退了婢子。
“是。”
婢子走了,譚福加才緩緩地道:“殿下,八月一是信王爺的壽辰,我們要如何備禮?”
季王將剩下的幾顆蓮子一並塞入口中,咀嚼之餘垂眸思索此時,待蓮子吃完,心中也拿定了主意:“我記得前些日子祥福當鋪裡有一人典當了柳先生的古琴,可能贖來?”
譚福加想了想,道:“可以,隻不過要花上好些銀兩。”
“銀兩多費些無妨,主要是五哥喜歡這些文雅的東西,我們要投其所好。”季王在一眾皇親貴胄中算是一股清流,不好女色,不浸嫖賭,不奢靡。隻要買些便宜的木頭,都能鑽研上數日,很好打發,故而季王府賞賜的那些銀兩都存下了。存下錢財要用在所需的位置,她並不心疼。
“你前去當鋪裡頭打探一下,問問這把古琴是否還在。若在,必須拿下,花重金也無妨。”
“老奴明白。”
譚福加稟完事情卻不急著退下,心裡尋思著要將方才琢磨的事告知季王。可他又擔憂季王心性單純,不讚同他之說法,不以為意。一時間,譚福加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便愣在了原地。
季王也有心事,沒有注意到譚管家神情上的不對勁,也悶聲呆坐了半晌,最終還是她先開口了:“有一事,我要告知與你。”
“是何事?”譚福加驚訝的抬眸,他從季王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的沉重。
夏容宣清了清嗓子,將自己裝瞎的計劃緩緩說出,這件事她一個人知情是辦不成的,她必須要有譚管家的助力。
譚福加大為意外,他沒想到一向天真爛漫的季王殿下也注意到了眼下的情勢,並暗自做了布置。
“殿下當真想好了,此事可不是兒戲,會影響殿下一生的命運。”季王的選擇很符合她的性子,她選了一條安穩無爭的道路,可此計一旦實施,她這一生就與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徹底無緣了。
“我意已決,不可更改。”季王抓住吃乾淨的蓮蓬柄握得很緊,雙眉倒豎,神情萬分堅決。
譚福加今歲五十有八,比當今聖上還要大些年歲,天騏年間的爭權奪位他看在眼裡,深知這是一場殘酷而不通人情的戰爭,勝者為王,其餘被卷入其中的皇子皆沒有好下場。
季王殿下這般選擇,明哲保身,興許能逃過這一劫。
譚福加不知後來事,不知後頭登上皇位的皇子是誰,也不知其性如何,就目前而言,他覺得季王用裝瞎來躲避風頭是可行之法。
譚福加抱拳行了一禮嗎,滿臉肅容:“老奴必定全力協助王爺。”
***
信州緊挨著季州,季王府於季州之南,信王府於信州之北,清晨從季王府出發,夜幕時分便可抵達信王府。
由於距離較近又同樣不受寵,二王惺惺相惜,經常走動。外人皆道二王感情深厚。曾經的夏容宣也是這般以為,直至信王登基,對自己痛下殺手,殘酷冷血不通一丁點的人情,季王這才知道原來一直以來信王一直視自己為眼中釘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