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父皇,九弟住在兒臣那兒。”祝王答道。
“你們二人手足情深,時常幫襯,朕心甚慰。朕還聽說,宣兒現在需要時常帶著墨鏡?”皇帝問道。
“傷過之後,眼睛脆弱,不大能適應強光,所以在徹底複原之前,還需戴著墨鏡保護。”
“原來如此,將你的副墨鏡給朕看看。”萬盛帝突然對季王的墨鏡好奇了起來。
“是。”見皇帝要看自己的墨鏡,季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木盒來,再從小木盒裡掏出墨鏡,遞給陳公公。
皇帝接過墨鏡,對著光線看了好半晌,方道:“你的墨鏡從何而來?”
“從一個西洋鋪子上重金買來的,整個季州城就此一副,尋它還費了好些功夫,險些求不到。”季王規規矩矩地答。
萬盛帝看著墨鏡似有所感,身子依靠在桌沿,緩緩地道:“這墨鏡出自一個西洋商人之手,這商人朕認得,是個能工巧匠,也是個有趣的人,原先替朕做些小玩意兒的,在紫禁城待了兩三年,想是膩味了,同朕請辭,說是想看看大晏的大好河山。朕同意了,不過他一走就不知所蹤,朕還以為他死在哪個犄角旮旯裡了,原來是去了季州。”
“還有如此淵源?”季王驚訝道,不過這件事情她心裡有底,王妃先前已經知會過她了。
“此人巧思妙想,但脾氣古怪。朕原先做幾副墨鏡也費了許多唇舌。你說你這副險些求不到也是正常,那人向來是隨心所欲。”
萬盛帝看了看窗外逐漸變得刺眼的陽光,說道:“你這幅款式精致,但用料不好,抵擋光線的效果也不好。朕這兒的幾副都給你,你挑一挑。眼睛難受就戴上,在宮內也不必拘禮。”
萬盛帝慈祥地望著季王的雙眸,讓陳公公將自己的賞賜之物拿了上來。
季王起身連聲謝道:“多謝父皇!多謝父皇賞賜!”
萬盛帝瞧著季王歡喜的容顏,忽然悲從中來,十數年來,他賞賜這個兒子的東西乃至是同她說過的話,掰著手指都能數清楚。
以至於此時她收到一個簡單之物,臉上都能洋溢出純粹的欣喜之色。
說到底這個孩子也是後宮鬥爭中一個無辜的受害者,先前的他似乎對她......太苛責了。
萬盛帝看著季王單純乾淨的笑容,心中起了彌補之意,同時也感歎幸好後宮多年的欺壓和險惡沒有更改她純粹的性子,他還能在一眾居心叵測的皇子中找到一塊乾淨的璞玉。
或許是年紀越大,就越喜歡簡單純粹的東西,萬盛帝怎麼看季王怎麼喜歡。
“這些日子,你同江菡就住到宮中來,朕需要人陪我說說話了,也可隨時召見。”
皇帝沒有問她們意下如何,直接吩咐道,此事便沒有轉圜的餘地了,隻能先應下。季王與徐江菡先前還想著找借口推脫,此時見萬盛帝喜愛之色滿溢,心裡一琢磨,默契地閉口不提。
“是。”季王應道。
“是。”徐江菡接在她後頭應道。
拉了一會兒家常,陳公公在皇帝耳旁低聲稟道:“陛下,威遠將軍求見。”
最近邊界不安寧,兵部及朝中的幾位將軍密切關注著,有何消息,立刻到宮裡來稟報。
軍國大事當前,拉家常就此終止,萬盛帝同四人道:“晚間有家宴,溫兒和婉青不急著走,留在宮裡,吃過了家宴再走。時間還有,你們帶著宣兒去皇後那兒走一遭。許久未見,皇後念得緊。”
“是。”祝王答。
四人默默退出了太和殿,一同朝著乾清宮走去。
乾清宮內,皇後已經等候多時。季王數年未曾見過這個母儀天下的女人,幼時的自己覺她和祝王一樣,是自己在這深宮之中的救世主。可如今曆經二世之後,她發現皇後其實是一個謎團,自己看到的都是表麵。
外表光鮮亮麗的關係,暗地裡頭已經長滿了蛆蟲。她和皇帝,互相牽製,互相拿對方沒辦法,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地用虛假的和諧來掩蓋發爛發臭的真相,且不為外人所知。
前世的皇帝一直隱忍到皇後去世,祝王去世之後才釋放出自己的怒意來。他不顧太後的勸阻,像是瘋了一樣,把皇後的墳墓掘了,動動蕩蕩,最後屍骨歸於何處不得而知。
季王不知他們二者關係的破裂從何而起,隻知積攢到萬盛二十八年已然是水火不容,有如不共戴天的仇人。
季王很想知道,此時的皇後到底在想什麼?如履薄冰的困境她又是如何抗衡的?
“宣兒見過母後,母後萬福金安。”
“江菡見過母後,母後萬福金安。”
“你們來啦。”皇後雍容華貴,舉手投足之間都散發著一種端莊華貴的氣質。她在門口迎著她們,笑容滿麵:“快進來吧。”
“母後見了九弟,倒是將親生兒子拋到一旁呢。”走在最後的祝王垮了垮嘴角,佯裝吃醋道。
“你啊,天天能見,哪像容宣,隔著那麼遠,念著想著盼著。好久不見,宣兒都長高了不少。”皇後上下打量著季王,又瞧了瞧季王身旁的徐江菡,捂嘴笑道:“宣兒成了親,也是個大人了,似乎不能老關注有沒有長高,要關注關注江菡這肚裡什麼時候有動靜咯。”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