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晏坐在副駕駛座上,思考人生,不對,準確來說應該是貓生。
現在事情已經沒有那麼簡單,如果賀瑾始終無法說服自己關於舅舅變成貓這件事情,幾天過後杜晏說不定就將成為太監貓。
杜晏是個很冷靜的人,碰到任何事情都不會慌亂,但現在涉及到尊嚴問題,他著實有些無法冷靜下來。
加上賀瑾從寵物店出來之後,就一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這讓杜晏心中危機感越來越重。
杜晏的心神不寧,甚至表現在他完全沒有發現,回去的路有些不一樣。
直到賀瑾下車,把杜晏給抱到電梯裡的時候,他才發現這似乎並非是公司,而是賀瑾的家。
電梯門打開,杜晏直接從賀瑾懷中跳下,走了出去。
賀瑾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看著貓在門口停了下來,貓咪琥珀色的瞳孔中似乎有著疑惑不解,像是在問為何要把它帶到這個地方。
賀瑾看它一眼,語氣溫和地說道:“既然是公司那邊可能有味道導致你發情,那就還是換個地方才好。”
杜晏看著賀瑾開門,即使是情商不高,他也從剛才賀瑾的語氣中聽出幾分不悅來。
屋子裡的擺設,和三年前夢境結束之時沒有任何區彆。沒有增添一件新的家具,也沒有丟掉任何一樣原有的擺設。
就連杜晏常看的書,還擺在茶幾上,仿佛他依舊在這裡生活那樣。
賀瑾看著白貓走進屋子裡,看著它跳上沙發端坐。
那個位置,是舅舅常坐的位置。三年以來,沒人坐過那個座位。
此時看著白貓理所當然地霸占了屬於舅舅的位置,賀瑾心中卻沒有什麼不高興的感覺,反而隻覺得一顆心落在了實處。
杜晏本就情緒焦躁,又因為此前聽到的絕育二字心煩意亂,整個人都出於智商下降,理智下線的狀態。
賀瑾在對麵,盯著明顯不在狀態的貓看。他發現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似乎自從獸醫提議絕育之後,白貓就變得心不在焉起來。
這和此前的焦躁全然不同,它心事重重得連賀瑾抱它都沒有半分反抗,這樣看來好像是聽懂了此前獸醫說的話。
賀瑾沉思片刻,終於開口了。
“居然因為不知名的母貓發情了,真是……“
杜晏聞言,抬頭看過去,隻見賀瑾表情嚴肅,目光深沉,看起來的確是情緒極差。
“讓我很不高興,或許應該做點什麼以絕後患。”
賀瑾說完之後,便起身進了浴室。
“……”
杜晏心情更加焦躁了,渾身的燥熱感讓他根本無法冷靜下來好好思考。
賀瑾的筆記本電腦正隨意放在茶幾上,杜晏沒有片刻猶豫,直接跳過去開機。
等到賀瑾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茶幾上的電腦,以及打開的WORD文檔。
文檔上用超大字號寫了一行字:我是謝晏。
賀瑾微微一愣,又看了一眼端坐在電腦旁邊,目光冷厲盯著他的白貓。
他笑了,隨後走上前去,拚著被撓出一排田字格,把極度抗拒的貓摟入懷中。
“舅舅,我好想你。”
話音才落,他懷中的貓身上就發出刺目白光。賀瑾卻連眼睛都沒有眨上一下,死死盯著白色光芒看。
他的心越跳越快,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懷中的炫目白光和砰砰的心跳聲。
片刻過後,賀瑾隻覺得腿上一沉,他下意識地伸手一抱,掌心下是柔韌而有彈性的觸感。
再然後,映入他眼簾的,是那雙熟悉的顏色淺淡到永遠像是覆著一層薄冰的眼眸。
“舅舅。”
賀瑾隻吐出這麼兩個字,隨後喉頭便像是哽住一般再無法說出一句話來。他抱緊身上的人,把臉埋在了對方的肩窩裡。
杜晏隻覺得肩上有些濕熱,他沒有動,而是靜靜地等著賀瑾平複情緒。
片刻過後,賀瑾冷靜些許,想起杜晏的性格來。他生怕對方生氣又一走了之,便慌忙鬆手。
慌亂之中,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什麼毛茸茸的柔軟物體。他下意識地一把抓住,甚至還輕輕捏了捏。
“嘶——”
賀瑾捂住手背,看著本來還跨坐在他腿上的杜晏已經退到兩米開外:“舅舅,你為什麼要抓我?”
話音才落,賀瑾就愣住了。
因為眼前的杜晏,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頭上的那雙白□□耳和身後甩動的長長尾巴,怎麼看怎麼像是在做夢。
和酒醉那晚的夢境,如出一轍。
杜晏皺著眉頭,說道:“貓的尾巴很敏感,你不要碰。”
說完,杜晏便轉身走進臥室。
賀瑾呆呆地看著杜晏的背影,隨後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剛剛他抓到的是舅舅的尾巴?
其實在賀瑾的角度看來,杜晏的反應與其說是反感不滿,不如說是惱羞成怒。
他白皙皮膚上難得透露出來的緋色已經完全暴露了一切,賀瑾笑了笑,又想起此前獸醫說的話來。
如果在貓的形態下發情的話,是否會影響到人形呢?
杜晏出來的時候,已經把自己打理整齊。臥室的衣帽間裡的衣服打理得很是乾淨整潔,並且還有不少這三年裡新送過來的衣服。
一切都是按照杜晏在這裡生活時的習慣那樣,從未改變。
賀瑾看著杜晏,除去頭上的貓耳和尾巴,和三年之前比起來沒有任何改變,甚至和賀瑾十六歲那年見到他的時候,也沒有任何變化。
賀瑾似乎有些明白,為何杜晏看起來永遠是這個樣子,時光似乎從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你突然消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杜晏在賀瑾對麵坐下,他早已做好準備在恢複人形之後是要解釋消失理由的。既然現在賀瑾主動問起,便可以順勢消除兩人之間的一些隔閡。
“我……不是人類,起碼不能說是完全的人類。”
杜晏看著賀瑾,也是看著邵淩恒,他接下來的這些話,是本來打算對邵淩恒說的。
“身體裡不屬於人類的那部分血脈,讓我永遠對人類無法產生共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你才永遠都是那麼冷淡又理智……”
賀瑾站起來,停在杜晏身前,聲音很低,低到幾乎是耳語一般。
“所以,你離開不是因為厭惡我,而是身不由己……”
賀瑾話未說完,唇就這麼壓了下來,他現在整個人都被重逢的激烈情感衝刷著,沒有多餘的能力思考。
他必須要做些什麼,發泄出心中的情緒。
尤其,眼前的這個人表情淡然,眼神冷淡,但他白皙的肌膚上卻又透出緋色來,頭頂那雙毛茸茸的貓耳卻一直在不安地轉動。
這種極致的反差感,讓賀瑾完全失去控製。
唇齒交纏之間,賀瑾突然睜大了眼睛,這是?
他的舅舅居然回吻了?這不是賀瑾第一次吻他,隻是從來都是淺嘗即止,即便是有過寥寥數次的深吻,對方卻從不曾有過回應。
這種震驚甚至讓賀瑾停了下來,隨後微微退開些許,愣愣地看著那雙顏色淺淡的眼眸。在這種情境之下,賀瑾有種錯覺,那層薄冰似乎化成了一汪清水,依舊清冷卻不再冰冷刺骨。
“這不過是生物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