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現會說的小光了不得,張口就是小作文。會走路的陸正霆更了不得,勤快得人設都要崩了。當然,他掩飾得很好,一點都不刻意,真是不著痕跡地炫耀著他利索的大長腿。
沒眼看。
林菀提醒他多休息,彆累著,畢竟他是靠那神奇的腿套輔助走路的,拿下來就不行。所以,希望等晚上他解下腿套發現不能運動自如的時候不會太難過吧。
下午去醫務室的時候,陸正霆就不肯坐輪椅了。
林菀:“咱們還是推著,需要就用,不需要也沒什麼,是吧。”
陸正霆:“好吧。”
對於陸正霆能站起來走路這事兒,村裡人和林菀給人割眼睛重見光明一樣又好奇又激動,這簡直是一個奇跡,他們又開始當新鮮事兒議論。
而小明光說話這事兒,並沒引起水花,畢竟明光還小,現在年紀到了會說話很正常,沒什麼好驚訝的。
下午林菀預約了另外兩個白內障手術,一個明天上午,一個明天下午。
還沒到下工的時候,老書記從公社開會回來,捎了幾斤豬肉、豬下水等,把兩斤最好的五花肉給了林菀,剩下的另外幾個乾部分了。
林菀沒有肉票,就拿錢給老書記。
老書記笑道:“這是給你的福利,正好慶祝正霆能走路,小光開口說話。”
因為林菀來醫務室出診,一下子扭轉了社員們對赤腳大夫的□□。以前他們都覺得赤腳大夫就會三板斧,淨忽悠人,現在覺得赤腳大夫也很厲害,能看病,不需要跑大醫院也行的。
周朝生也道:“林大夫你就拿著吧,這是你應該得的。”
他得了一塊豬肺,周大隊是一塊豬肝,老書記拿到的是一副豬大腸,林會計一對豬蹄子。
“那就謝謝啦。”林菀收下,正好回家給他們改善夥食。
今天林母也在那邊幫忙配祛風濕藥,現在除了洗藥浴,林菀還改進了方子,泡一些藥酒、藥油之類的,有跌打消腫、活血化瘀、止血、祛風濕等功效。現在這些藥油和藥酒賣得都很好,其他大隊、公社都有人專門來買。
林菀把豬肉交給林母,“娘,書記去公社買的,這是分我們的。”
林母驚訝道:“五花肉啊,真好。算算咱們可有日子沒吃豬肉了。”
她這邊忙得差不多,就先回家去剁餡兒包餃子,路上她盤算閨女什麼口味,女婿愛吃什麼的,然後要多包幾個餡兒。
鄉下吃菜都是跟著季節來的,菜園裡有什麼就吃什麼,這時候正好扁豆當季,就包扁豆豬肉餡兒的,另外還有韭菜。
林母拎著肉剛回家,就發現趙全美和本家四嬸子正在院子裡說話,倆兒子卻在屋裡,她就知道大哥二哥不許她們進屋。
見她回來,兩人立刻起來,“大夫娘,你可回來啦。這還分了肉呢?真是體麵!”
林母跟四嬸子問了好,卻對趙全美很冷淡。
趙全美暗地裡撇一下嘴角,不過既然來和好,自然也要拿出態度來。
“弟妹啊,咱們也有日子沒坐一起說話了呢。過去……”
林母淡淡道:“四嬸子,你是有什麼事兒?”
四嬸子笑道:“沒,我就是來看看。咱們菀菀現在有出息啊,厲害呢,四外村都誇。給我們老林家長臉!”她豎起大拇指。
林母:“四嬸子說得太誇張,她就是做好自己的本分。能治的病就治,治不了的也沒辦法,不存在長臉不長臉的。”
四嬸子就順著說笑幾句,眼睛卻盯著那一條肉移不開視線,多少日子沒吃肉了啊,要饞死了呢。
趙全美更是堅定了要和好的想法,握著拳頭讓自己笑得親切一些,她和林母套近乎。
可惜,林母不是孩子,不是幾句話就能哄好的。
她道:“四嬸子,時候不早了,我得做飯呢。”
趙全美立刻道:“正好,我幫你。”
吃餃子啊!
四嬸子也說給幫忙,“一個人包餃子可膩歪,咱們一起,一會兒就好。”
林母瞥了她倆一眼,這個四嬸子也不是關係最近的,不過是最喜歡張羅事兒的而已。自己和大房徹底決裂以後,有眼力見的都沒有主動給張羅和解的,等著他們自己消化。
畢竟這種事,當事人要是有意和解還行,要是無意,強行出頭隻會讓人反感。
趙全美和林大伯也不是沒找過彆人,隻不過大部分人不出頭而已,村乾部更是不管這種事。
這四嬸子這麼積極,怕不是又被趙全美許了什麼好處?
她把肉扣在盆裡,“今日怕不方便呢,我得燒水給大哥二哥洗澡。”
這拒絕的意味也太明顯了,可四嬸子跟趙全美被豬肉給饞得大腦短路,恨不得賴在這裡。
四嬸子還趁機勸說,“菀菀娘,都說親兄弟沒有隔夜仇。你看,你們三房一個爹娘,這逢年過節祭祖的,要是不一起,讓祖宗生氣不是?”
林母刷鍋添水,“不會啊,一起祭祖就一份祭品,三家各自祭祖能吃三份,老祖宗開心著呢。”
四嬸子一下子被噎住了,你這個媳婦怎麼這麼油鹽不進啊。
這時候炕上的林大哥冷冷道:“我娘抹、抹不開臉,有些話不、好說。要是我、妹妹沒當、大夫,我家、吃不起、飯,你們還想和好?”
林二哥也道:“對,彆拿我們,當傻子,欺負我們的時候,怎麼不說,一家人,和睦為上?”
人家兒子發話了,四嬸子立刻覺得沒臉,看來這頓餃子吃不上了,她雖然不高興,卻也不想得罪林母,畢竟人家閨女當大夫呢。
她笑道:“是我多事了,我就尋思好歹都是一家人,不和睦讓人笑話。你們自己說了算啊,我就是來幫襯說說,行啦,我走了。”
她忙不迭地離去。
她一走林母就拉下臉,冷冷地看著趙全美。
趙全美心裡一咯噔,也趕緊走了。
出了胡同,四嬸子道:“事兒沒辦成不賴我,我的五斤麵二十個雞蛋你得給我。”
趙全美:“沒辦成咋還要東西。”
四嬸子眼珠子一轉,“你笨啊,我看他們家說話的是閨女。隻要你侄女鬆口跟你和好,那還有不成的?”
對啊?趙全美眼睛一亮,這才是重點。
聽著林母在家裡剁肉餡子,倆女人腮幫子都歪了,四嬸子逼著趙全美起碼給一樣,趙全美隻得家去拿雞蛋給她,“隻有五個!”
等林菀和陸正霆晚上回家,林母已經帶著兒子外孫們包好了。
小明光和陸明良倆抬著一個小蓋墊給林菀和陸正霆邀功,小明光:“看,這是我和小哥哥包的。”
林菀看了看,上麵或躺或趴著幾個造型怪異的餃子,有一個甚至還有腿?
林菀挑了挑眉,指了指另外一個看起來好幾條腿的餃子,“這是什麼?”
小明光:“娘,這是你啊!”
陸明良指指另外一個兩條腿的餃子:“這是我三叔。”
小明光指著另外幾個,這是姥娘姥爺……連他和小哥哥都有。
林菀:喲喲喲,你們說了算!
小哥倆看林菀那驚羨的眼神,哈哈笑起來,“我們也覺得包得可好呢。”
林二哥燒火,林母已經煮了一鍋,招呼林菀,“給你三叔家送小盆去,讓他們嘗嘗鮮。”
陸正霆走過去端起來,“燙,我來吧。”
林菀就和他一起去,經過路口的時候正好碰到趙全美和幾個人在說話。
“哎呀,這不是侄女和女婿嘛!”趙全美看到林菀眼前一亮,立刻湊過去,誇張地笑道:“餃子啊?菀菀你說你真客氣,好不容易吃頓餃子還給大娘送……”
她伸手就想從陸正霆手裡接餃子。
陸正霆比她高了一大截,一抬手她就夠不到。
周圍幾個婦女立刻開啟了看熱鬨的八卦模式,一個個盯著陸正霆和林菀看個不停,林大夫那個坐輪椅的男人站起來了啊,坐著的時候就俊,站起來更俊了呢?
是一個人沒錯啊!
林菀扯了扯嘴角,“你想太多了啊。”
她挽著陸正霆的胳膊一起去三叔家。
趙全美站在那裡,尷尬都快變成雞皮疙瘩掉下來了。
其他婦女互相擠眼色,剛才還跟她們吹林大夫和她已經和好,對她比親娘還孝敬呢。
真是敢吹,這大家還沒散呢,就被打了臉。
從前趙全美沒少跟左鄰右舍顯擺侄女和她親,對她比親娘還好,言語間不忘踩林菀多蠢幸虧她教著如何如何的。後來侄女和她決裂,她又背地裡罵人家白眼狼,如果不是她,林菀早就被親爹娘送去給羊癲瘋哥哥換親了。
這會兒侄女當大夫,娘家條件越來越好,她又眼紅發熱想要重修就好。
可惜,人家閨女現在不傻,不肯受她哄騙了。
趙全美看人家似乎在議論自己,恨不得堵上她們的嘴,“我侄女和我開玩笑,鬨著玩兒呢,她和女婿一起,不好意思。”
幾個婦女就笑著散了,“回家做飯。”
“你說林大夫她女婿怎麼那麼白啊,比女孩子還白淨,咋就那麼俊呢,要是我有個那麼俊的兒子就好了。”
“你會想,咋不說孩子爹那麼俊就好了呢,”
“哎呀,那可不敢想,哈哈。”
趙全美聽著隻覺得人家是在笑話她,不過為了和林菀和好,她咬著牙等在那裡。
等林菀和陸正霆回來,她立刻迎上去,“菀菀,大娘給你買了一條紗巾,你來家看看喜歡不。”
她看林菀臉色冰冷,心裡直犯嘀咕,卻還是忍不住湊上去,“菀菀,還生大娘氣呢?怎麼說咱們也是一家人,骨肉至親,打斷骨頭還連著筋是吧。你大伯和你爹那也是親兄弟,百年後還是要下去見祖宗的。”
林菀看向她,“趙全美,我把話說清楚。我是個記仇的人,能算得上仇的,就是不能和解被原諒的。咱們兩家,還是當陌生人老死不相往來吧。”
直截了當地拒絕,不怕你說我壞話。
讓她和林大伯家握手言歡重歸於好?笑話吧。就衝著他們欺負原主和爹娘,她也不可能和他們好。再者自己芯子不是原主,和林大伯家沒有任何感情,知道他們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衝著利益來的,她還要為了所謂的麵子去和他們好?
當她蠢?
趙全美看著油鹽不進的林菀,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打不得罵不得,巴結也不得其法,她忍不住賭氣道:“菀菀,你說你怎麼變得這樣了?現在一點都不近人情,也忒記仇。這要是誰得罪你,還一輩子彆想翻身了呢。”
林菀毫不客氣地譏諷道:“你給我道歉,無非就是想我原諒你繼續撈好處。要不想找我撈好處,何必在乎我原不原諒?”她嗤笑一聲,“你可彆說,你這個人重感情,放不下兄弟妯娌的情分。”
你想讓我原諒我就得原諒你?不原諒就是記仇不近人情?沒錯,我就是這樣的!
說完,她揚了揚眉,挽著陸正霆就走了。
趙全美被說中了心事,臉上火辣辣的,卻不覺得自己錯。
她恨恨地想,你若是沒本事,誰要巴結你?你要是窮的吃不起飯,老娘當然躲著你!這有什麼不對的?隻是看林菀越來越厲害,娘家蓋了新房子,林母也在醫務室有工作,一家子拿好幾份全工分,大隊裡分什麼東西他們家排在老書記後麵,真是給足了體麵。因為林菀,娘家跟著沾光,林三叔家都跟著沾光,她是大房心裡當然不平衡的。
如果林菀還和她好,那現在林母享受的那些尊重和體麵,可都是她的呢。
她心裡一萬個不舒坦,恨不得時光倒流,把這一切都搶回來。
可惜,不是所有傷害都能被原諒,當做沒發生過繼續你好我好大家好。
回到家,林母看她表情微冷,悄悄問什麼事兒。
林菀笑道:“碰到趙全美了,想讓我們原諒她,我刺了她一頓。”
林母哼了一聲,“不用搭理她。她找我好幾回,我都堵回去。今兒還找長輩來說和。說什麼一家子不好一直不說話,過年祭祖上墳什麼的也不好一直不和睦。我去她的吧,她欺負人的時候咋不說這些呢?這會兒欺負不動,想巴結又讓人跟她講道理。甭搭理她。”
鄉下人本身就看文化人行事,這會兒林菀是大夫,女婿是退伍軍人,林母和林父下意識地就聽他們的。閨女說原諒就原諒,閨女不想那就一輩子這樣吧。
閨女要是不同意,他們當爹娘的礙於自己的麵子和林大伯家好了,然後摁頭讓閨女原諒?
他們可不這麼委屈孩子。
林菀笑道:“不理睬,就讓他們眼紅著去吧。”
她用胳膊碰了碰陸正霆,歪頭看著她,“陸正霆你可彆得罪我,我記仇著呢。”
林母嗔她,“你這個孩子,仗著女婿聽不見總欺負他,少亂說。”
陸正霆就看林菀,希望她給自己解釋一下。
林菀搖頭,“吃飯吧。”
等吃完飯,林父林母去外麵院子收拾白天晾曬的草,林大哥和二哥帶著小哥倆一起玩兒。
桌上就剩下小夫妻倆,陸正霆突然靠近林菀,壓低聲音問:“怎麼算得罪你,出軌嗎?你放心,我的腿拴在你身上,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絕對出不了你的軌道。”
林菀驚訝地看著他,聽聽這土味情話,再不善言辭的男人也能無師自通不是?
看她眼睛亮晶晶的,陸正霆微微一笑,緩緩道:“其實我也記仇,不過不管你怎麼得罪我,我都不會記你的仇。”
林菀瞪圓了眼睛,騷話這麼多,難不成這是鼓勵我出軌得罪你試試?
她眼神太狡黠,被他瞬間讀懂。
他唇角的弧度不變,卻涼涼道:“死了那條心吧,其他的軌道全部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