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臣之後,世襲了爵位,本就是門第顯赫之望族。如今他又手握重兵。
皇室勢微,拉攏永安侯實乃不得已之舉。
明黃龍袍,龍紋熠熠。但著龍袍之人已兩鬢霜白,對於朝堂暗湧,已有力不從心之感。明單帝微渾濁的眼球中,除了無奈,還有隱藏在深處的身為帝王的對大局的掌控。
嘉錦是最得他寵愛的公主,但她母妃一族沒落。雖得公主府殊榮,封號卻是庶出。
帝王最講究的,便是牽製。既要永安侯為他最利的刃,也不能讓永安侯獨大。
但一顆帝王之心,到底還是有著一顆為人父的心。明單帝雖然狠心將嘉錦的姻緣用作拉攏重臣,但心裡到底覺得愧疚。
彆的公主,一旦下嫁,那是在夫家亦為君,是萬般不會受委屈的。隻是,那永安侯府本就顯赫望族,永安侯太夫人,亦是郡主,血脈高貴,深受禮教。
夫家勢大,明單帝到底怕自小便受儘萬般寵愛的嘉錦受了委屈,於是賜了公主府,並且修繕得格外精致。
嘉錦一身明豔宮裝,鬢發如雲,嬌俏的麵龐如那盛開的玫瑰,望著神情微有晦澀的父皇,她雖單純,受儘寵愛。但到底生長在宮中的,便拉著父皇的手,半蹲下身子,頗有種有女初長成的懂事,嘉錦對父皇道:“父皇,兒臣雖是您的女兒,但也是一國公主,是您的臣子。能為父皇分憂,女兒願意。”
“是父皇對不住你。”明單帝望著懂事的嘉錦,終是再道了一句。為了牽製永安侯,這出嫁的封號,也隻給了庶出的。
人皆道自古皇家無親情
夜深,十九公主的寢宮中明珠熠熠,一宮裝,雪為肌骨的明豔少女呆呆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鏡子,想著白日裡父皇的神情。
出嫁在即,此刻,不諳世事,天真浪漫的嘉錦公主,於寬闊冷寂的宮中,也無端生出了幾分浮生如寄之感。
幾分惆悵,幾分清冷。
宮幔如煙雲,一身著藏青色的老嬤嬤進了宮殿,瞧見的,便是如此場景,當即也是無奈一聲歎息。
柿嬤嬤,原是叫史嬤嬤,隻因嘉錦小的時候,有一段日子特彆喜歡吃柿子,便發了小兒嬉鬨心態,叫史嬤嬤為柿嬤嬤。柿嬤嬤也不惱,反而甚是喜歡。
“尋常女兒家,要嫁人前,也是這樣多傷感幾分的。”柿嬤嬤走進。兩側宮婢皆靜站,個個也都是水靈的。
嘉錦聽了柿嬤嬤說的,轉頭對著柿嬤嬤,不免露出一抹苦笑,“我也能如尋常女兒家一般嗎?”
“公主。”
柿嬤嬤叫了一聲。
“父皇將我嫁與位高權重的永安侯,是為拉攏。又給了一個庶出的封號。”天家兒女,總是有旁人不能理解的無奈。嘉錦低頭,用手指撥了撥自己腰間上係的宮絛。
皇家之事,柿嬤嬤不得擅議,也隻得站在一旁。
永安侯溫景蘇,位高權重,門第尊貴。而其人,也是風流雅俊。不論地位,還是相貌,都配得上公主的。柿嬤嬤瞧著公主,這門親事,其實,是一門大好的親事。
“公主,老奴去了那永安侯府,瞧了您要住院子,修繕的著實不錯。一些您慣的性子,奴也監督著。保證您嫁過去,順順心心。”柿嬤嬤道。
嘉錦瞧著柿嬤嬤,柿嬤嬤是看著她長大的,嘉錦對於柿嬤嬤,那是早已不若下人般看待。柿嬤嬤看慣了人情冷暖,深諳宮廷生存的手段。
此前,原本去永安侯府察看院落的,應該是禮部的人,以及宮裡的另一個嬤嬤。但柿嬤嬤替了,不將那永安侯府的情況摸個清楚,她至始至終不放心公主就這樣嫁過去。
“柿嬤嬤,你覺得那永安侯府怎麼樣?”要住的院子精不精致,嘉錦不是很在意,她自小在宮中住慣了的,這尋常人家的院子,再怎樣,都是第一次。
“聽說,永安侯府有個妾?”
抿了抿唇,嘉錦終是把最憂慮的問了出來。
嘉錦長在宮中,宮中嬪妃爭寵的手段,嘉錦自是瞧在眼中。這後宮裡的女人,哪個不悲哀。她曾慶幸,自己是個公主,不必和那些個嬪妃一樣,爭奪帝王的寵愛。
公主的身份,甚是尊貴。這意味著,隻要不是去那偏僻苦寒之地和親,嫁與那蠻夷粗野之人。隻要在這京都,天子腳下,公主即使嫁了人,在夫家也是君。隻要公主蠻橫點,不允駙馬納妾。那駙馬是萬萬不敢納個妾的。
而蠻橫的名聲,雖不好,但誰敢說公主的不是。嘉錦自幼受了萬般寵愛,本性純善,卻也不勉因受寵,而嬌蠻霸道了些。自己活的舒心就好,何必在意旁人的目光,自小嘉錦便是活的如此這般瀟灑的。也以為,即使長大了,嫁了人,若是和親,她絕不說半個不字,她是公主,受儘父皇寵愛,她為國儘責,為父儘孝。
但若是嫁與朝中大臣,她也定不負父皇期待,一生活個瀟灑自在。尋個一生一世待她的真心人。
隻是,如今情況,卻是嘉錦從未想過的。
旁的侯爺,都是年過花甲,胡子花白的。唯獨永安侯不同,他甚是年輕,長得還俊俏至極,矜貴雅致。
曾經幼時的宮中庭宴,連一向對自己外貌自信的嘉錦,瞧見了永安侯都不得不驚歎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