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院子, 用大氣已不足以形容。正室的雍容以及公主的驕奢。簷廊彆致小巧,庭中岩石於嚴冬嶙峋。屋內地鋪暖玉, 就連一應茗碗瓶花皆出自名家。
永安侯府的婢女, 向來都是靈氣秀美的少女。這公主院子也不例外,一眼望去格外的賞心悅目。
而嘉錦,便是最惹人注目的那一個。
年紀不大, 生的端莊,膚白如雪,紅唇一點。傾城麗質又兼皇家儀度。團蝶玉蘭繡緞,也是著了常服。
就連身邊的大丫鬟恒良,著的也不似院子裡尋常丫鬟,乃是一件水青絲錦對襟衣裳。彩浣瞧見了, 微微一睜眼。
“主母。”
安瀾行禮,嘴裡喚道。
這一踏進公主的屋子, 便覺生暖。與外麵的冰天雪地那是完完全全的不同,如在春時。這地上鑿的暖玉,功效便是如此。
嘉錦坐在主座上,道:“坐吧。”
“是。”
安瀾站起了身,走至一楠木椅旁坐下了。彩浣則站在安瀾身後。
“我今日喚你來,不過是時哥兒依姐兒新學了幾個字, 我想讓你來瞧瞧。”
丫鬟奉上了茶, 又悄聲退下。嘉錦望著下方一襲柳煙衣裳的安姨娘, 許是前些時候大病, 那一股子病弱氣息未褪, 倒真是憐比西子。
安瀾斂了眉目,合著規矩道:“時哥兒依姐兒在主母膝下養著,是他們的福氣。這詩詞字跡進步了,也是得主母的福。”
答的倒是流利。嘉錦望著下麵的安姨娘,她雖是庶出,但生母也是妃位,是能在生母膝下養著的。宮裡那些個品級不夠的妃子,哪個不想把孩子留在自己身邊爭寵。這個安姨娘,到底還有沒有為人母的慈心,時哥兒依姐兒哪個不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
嘉錦心裡這樣想著,隻覺有些怪異也有些胸悶,一時竟有些氣惱。但也隻是如此想想,若真說把庶子庶女放到姨娘膝下養著,那還不亂了套。身份不可逾越,王孫貴女的權利便是嫁入夫家為正,為嫡。
“恒良。”嘉錦喚了一聲,一旁的恒良領意,給一個丫鬟使了眼色,丫鬟走進了屏風裡,一會兒手裡便拿了個托盤出來,托盤裡是一些墨跡紙張。
丫鬟走至安瀾前麵,恒良細細將裡麵的紙頁展了開來。
“你瞧瞧如何?”
嘉錦問。
安瀾的字,全是溫景蘇教的。那時安瀾還小,溫景蘇也小。溫景蘇從後麵摟著安瀾,少年獨有的清俊胸膛貼著安瀾溫溫軟軟的身體。安瀾害怕。少年的胸膛一開始是清涼的帶著清冽的香,到逐漸溫度卻上升了起來。
望著那紙張,安瀾又望了一眼主位上的嘉錦公主,隻斂了眉眼柔順道:“妾識字不多,不過妾是覺得極好的。”
嘉錦望了一眼安姨娘,這後半句沒什麼,前半句特意加的識字不多。難不成她還記得當日在公主府抄的那些個佛經?
不知想到了什麼,嘉錦輕笑了一下,當日的事她已經不在意了。輕輕拈了一下帕子,嘉錦道:“這學士,是侯爺之前請的。肚子裡還是有些墨的。”
恒良將那些紙張又收了起來,原先端著托盤的小丫鬟端著那些習字又悄退下。
“對了,你今日陪老夫人去上香,可有聽老夫人提起那寧房王的女兒南宴郡主?”忽的想起了什麼似的,嘉錦問道。
一聽寧房王這幾個字,安瀾眸子裡閃過一抹波光,柔柔沉沉,看不真切。隻是一丁點兒的變化,旁人瞧不出來。
安瀾搖了搖頭,“老夫人未提起。侯府和寧房王府近些年來不大走動。”安瀾如實的答了。
“老夫人隻說要南宴郡主過來小住幾日,叫我撿了院子出來。隻是也不知究竟什麼時候到。”嘉錦似隨口道。
安瀾未接話。
南宴郡主要過來小住,那也是郡主的身份,由嘉錦來接待再合適不過,安瀾隻是一個妾,插不得口,這規矩萬般不能逾越。
又有的沒的閒聊幾句,末了,嘉錦望著安姨娘那白皙病弱的小臉道:“你前幾日病的也是嚴重,身子素來就是弱的。我管賬的時候,就發現了府裡的藥材大部分都流傾到你安姨娘的院子裡了。”
此話一提,嘉錦的聲音不若一開始的親和,而是漸而有了當家主母的威嚴,“這不符規矩,也失了體麵。雖諒了你身子素來就弱,但那是在公主府。可現在是在永安侯府,我也不能縱著你。”
這聲音漸嚴漸冷,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安瀾聽了後,微微皺了眉,就勢要起身跪下,卻被嘉錦搶了先,“你也不必跪。這病也不是你能控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