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我前日已經知道了,而且已經認可。”聽到賈蓉提到元春入宮之事,賈敬道。 自他在朝堂上退下之後,整個寧榮二府已經沒有能在朝會上說話之人。眼看著賈赦、賈政前程有限,賈珍又根本扶不起來。賈敬在榮國府老太太、二太太勸說之下,不僅同意了元春入宮,還打算合兩府之力,在宮廷中扶起個能在皇帝、皇後麵前說話的人。唯有這樣,寧榮二府才能夠榮寵不衰,不被徹底排擠出權力核心。 “唉!子孫無能,難以在朝堂立足,隻有依靠女子立足宮廷了。” “這件事關係到闔族安危,整個寧榮二府,都必須全力支持!” 賈敬一邊歎息,一邊向賈蓉道。顯然,他對元春入宮的事情,內心很是支持。 “爺爺此言大謬!”聽到賈敬已經知道這事,賈蓉一邊調整著對策,一邊道: “爺爺隻知道朝堂爭鬥凶險,卻不知宮廷爭鬥,毫不亞於朝堂。” “不說西府的大姑娘進宮後是否得寵,即使得寵,又有誰會獲益呢?” “誰會獲益?”哈哈一笑,賈敬道:“這件事還需要思索嗎?” “首先當然是西邊的榮國府,其次不就是我們寧府嗎?” “雖然我們寧府不能比榮府獲益多,但能保住富貴,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顯然,賈敬自己對賈珍也沒抱什麼期望,隻是指望著元春入宮受寵,保住寧府富貴。 沒有再說這些,賈蓉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道:“聽說,西府的璉二爺,就要和王家小姐成婚了。” “是有此事!”聽到賈蓉陡然提起此事,賈敬似乎有些不悅,道:“咱們府上還在服喪,到時備份禮就是了,不用多加理會。” 他的妻子新喪,雖說到了賈璉這一輩,榮府那邊隻需服三個月的緦麻,更長一輩的賈赦、賈政也隻需服五個月的小功,到了九月就全部出孝,娶親也沒有什麼妨礙。但榮府如此急著娶親,還是讓賈敬不喜,對此有些不滿。 此時,隻聽賈蓉又道:“王家小姐,今年隻有十三吧?爺爺以為,他們為何這麼著急成婚呢?” 世間女子婚嫁,大多在十五及笄之後,即使更早成婚的並不少見,卻很少發生在世家大族之間。更彆說今年寧府主母新喪,榮府那邊卻急著娶親。如此行為,也難怪賈敬心生不悅了。 隻是,作為族長,賈敬卻不能要求出孝的族人繼續去守孝,隻是道: “還能因為什麼?不就是西府的璉兒鬨得太不像話,需要人儘早管著他。王家小姐……王家小姐……” 陡然醒悟過來,賈敬道:“你是說,王家也參與了元春入宮之事,所以急著聯姻,加強雙方關係。” “當然!”見到賈敬醒悟,賈蓉道:“王家的王子騰可是西府大姑娘的親娘舅,又是能在朝堂上說話的人。” “大姑娘入宮之後,不說如何得寵,就是得寵後想要固寵,也需要有人在朝堂做奧援。” “這個人,除了王家的王子騰,又有誰更合適呢?” 說著,他看著賈敬,又道:“爺爺,您說,到了那時,皇上的加恩,會落到誰的頭上呢?” “王子騰……王家……”不用賈蓉多說,賈敬已完全明白過來,有些陰沉地道: “王子騰的京營節度使,雖然不是我們運作上去的,但他能夠坐穩,卻多靠了我賈家的舊部。” “沒想到,他得了一次利還不滿足,這次還想謀利。難道他當真以為,我賈家是開善堂的嗎?” 京營節度使的位子,原是賈敬的父親、世襲一等神威將軍賈代化所有。王子騰擔任京營節度使時,賈代化雖然早已過世,但是賈家在京營中多有舊部,也是憑借他們,王子騰才得以坐穩職位。 隻是,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榮府居中聯絡,還是王子騰更看重榮府二房的親戚,他在坐穩京營節度使的位子後,隻是和榮府打得火熱,很少和寧府這邊往來。 到如今,王子騰完全掌控京營之後,寧府這邊,更是不被他放在眼裡,隻是維持著表麵上的往來。是以,賈敬在聽到王子騰後,神色才陡然轉陰。 “罷了!”沉思了好一會兒,賈敬歎了口氣,道:“如今王子勢大,咱們府上又在我這一代轉向文職,隻怕奈何不了他,難以與他為敵。” “隻是,既然王子騰參與了進來,我們寧府就可有可無了,這件事也無需再管。” “他若有著能耐,就讓他自己運作去,咱們不用摻和!” 明白了元春入宮後即使受寵,寧府也隻能在榮府和王家後麵得到些殘羹冷炙,賈敬對這件事熱心程度迅速下降,不再以此為念。 “家族興衰,終究隻能靠自家子弟啊!”看著賈蓉,賈敬心中想道,心中的一些念頭,也更盛了一些。 不過,賈敬打算不管,賈蓉卻不能漠視,隻聽他道:“爺爺,這件事情,可不能隻是想著好處,還要想著各種壞處,如今的寧榮二府,可經不起一點風波啊!” “壞處?”皺著眉頭,賈敬道:“能有什麼壞處?” “到了你這一輩,已經和西府那邊出五服了,除非犯下誅九族的大罪,怎麼也牽連不到這邊。” “即使有些壞處,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對此毫不在意。 賈蓉道:“話是這麼說,但如今寧榮二府一體,隻怕大姑娘得寵以後,有些人為尋到她的錯處,會盯著寧榮二府。” “這樣的話,對我們寧府來說,大姑娘入宮這件事,可謂成功了獲益不多,還需要被人時刻盯著。” “因此,若不能阻止大姑娘入宮,孫兒隻能建議儘早分宗,撇開那邊關係。” 宮廷爭鬥,最是凶險詭異。即使賈蓉知道一些未來發生的事情,也認為自己無法影響到賈元春在宮中的前程。這種情況下,他隻能把自己和寧府摘出來,不受此事影響。 如此,雖然在元春得寵時少了一些好處,卻能避免她出事時所帶來的危機。 否則,即使他在其它方麵做的再好,隻怕也會被牽連上去,難逃抄家結局。 “而且,西府那邊慣會以幼淩長,爺爺在時尚且被那邊二房親戚得了好處。一旦爺爺出家,隻怕更無人能夠壓製。” “那時,即使寧府還占著族長之位,隻怕族中大權,也會被那位工部員外郎把持。” “若不分宗,寧府就隻能仰人鼻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