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渺:“……”
這位醫仙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她看了看對方的輪椅,又看了看自己的體型,一句“您確定嗎”堵在嗓子眼裡,斟酌再三,又強行咽了下去。
推就推吧,誰讓她有求於人呢。
白渺恭敬地應了一聲,走到荊翡身後,雙手搭上輪椅,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前輩。”
“嗯?”荊翡好整以暇地側頭看她。
“棲寒峰的山路崎嶇,到時候,我可能會推不動……”
白渺覺得自己得先給他打個預防針。
那個磕磕絆絆的山路,她自己走都嫌累,現在還要推輪椅上去,想想都不可能。
荊翡擺擺手,不在意道:“這個你不用擔心,隻管推就是了。”
白渺:“……”
難道他這輪椅還裝載了飛行法器不成?
懷著滿滿的好奇,白渺推著荊翡前往棲寒峰。
一個時辰後。
白渺在蜿蜒崎嶇的山路前停下,她抬頭看了一眼雲霧中的棲寒峰,道:“前輩,上不去了。”
荊翡雲淡風輕道:“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不想想辦法?真讓我推你上去啊?
白渺沉默地看著荊翡,眼神裡充滿了暗示。
荊翡像是沒有察覺到她的目光似的,雙手搭在輪椅兩側的扶手上,微一借力——
下一刻,他便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白渺:“……”
白渺:“???”
這、這這這……這什麼情況?
白渺瞳孔地震:“前輩,您不是……”
“不是什麼?殘疾?”荊翡俯身撫了撫青衫上的褶皺,青衫下的雙腿看上去筆直有力,“小朋友,我又沒說過我是殘疾,不要以貌取人啊。”
白渺:“那你坐輪椅乾嘛!”
荊翡理所當然道:“我不想走路,不行嗎?”
白渺:“…………”
奇葩啊。
她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看著荊翡,半晌,才強行將一肚子吐槽憋回去。
“那您這輪椅……”
“先收起來,等到了上麵再拿出來就好。”
荊翡熟練地打了個響指,輪椅頓時消失在原地。白渺仔細打量,注意到他的左手拇指上多了一隻烏木扳指。
那應該就是他的輪椅了。
“走吧。”荊翡道。
白渺點點頭,跟著他一起步行上去。
荊翡是一個很健談的人。一路上,他跟白渺聊了很多青要穀的趣事,順便還教了她幾道治愈傷口的法訣,兩人相處得十分融洽。
以至於青鸞看到他們兩人有說有笑地出現時,當場便驚訝地從樹杈上掉了下來。
“……喳?”
“沈危雪還在裡麵躺著呢吧?”荊翡開門見山地問。
“喳喳……”
青鸞從地上爬起來,看看荊翡,又看看白渺,眼神震驚而遲疑。
荊翡肯定道:“行了,我們過去吧。”
他摘下烏木扳指,往麵前一拋,扳指瞬間變為輪椅,穩穩地落在地上。
荊翡走上去,坐下來,理好長長的衣擺。
白渺配合上前,推著他向竹樓走去。
*
沈危雪並沒有在榻上躺太久。
清魔咒停止運轉後,他起身下樓,將樓下的花花草草澆了水,又重新沏了一壺茶。
他沒有看到白渺的身影。
他想給她傳音,但很快便發現,白渺的傳音符就放在桌案上,並沒有隨身攜帶。
這說明她沒有離開太遠。
沈危雪隻好一邊看書,一邊等她。
時間一點點流逝,不知過了多久,竹樓外終於傳來愈來愈近的腳步聲。
沈危雪立即抬眸向外望去,果不其然,門邊出現了熟悉的少女身影。
是白渺回來了。
……還有被她推著的荊翡。
二人進入竹樓,不等白渺出聲,荊翡便主動向沈危雪揮了揮手。
“朋友,想我了嗎?”
沈危雪:“……”
跟在後麵的青鸞默默縮起脖子。
沈危雪合上書頁,平靜道:“你怎麼和渺渺一起回來了?”
“哦,她去找我問藥方的事,剛好我也打算看看你的情況,就一起過來了。”
荊翡說完這番話,突然停頓半秒,微妙地笑了笑。
“你叫她渺渺?”
沈危雪沉默了。
“是我讓師祖這麼叫的。”白渺掃了沈危雪一眼,迅速解釋,“因為我很怕長輩叫我的全名,師祖為了照顧我的心情,平時都是叫我的小名。”
“原來是這樣啊……”荊翡若有所思,突然抬頭看向白渺,“那我也叫你渺渺,如何?”
白渺:“……啊?”
竹樓裡的空氣莫名一滯。
白渺下意識偷瞄沈危雪,發現他神色如常,疏淡的眉眼間並沒有表露出任何不悅。
荊翡又問了一遍:“你不介意吧?”
白渺連忙搖頭:“不介意,您是前輩,想怎麼叫都可以。”
“嗯,渺渺……”荊翡一邊不緊不慢地重複,一邊觀察沈危雪的表情,“真是個可愛的名字。”
沈危雪眼睫低垂,沒有出聲。
白渺可沒心思聽荊翡評價她的名字。
她來到桌案前,微微傾身,二話不說便抬起沈危雪的左手。
果然,剛才一進門她就覺得好像少了什麼,原來是繃帶被拆掉了!
白渺立即問道:“師祖,你手上的包紮布呢?”
沈危雪:“拆掉了。”
白渺追問:“為什麼拆掉?”
沈危雪微微一怔:“因為不需要了……”
“誰說不需要了?”白渺指著他手背上的傷口,有點不高興,“這傷口這麼深,不包紮好,要是不小心再碰到怎麼辦?”
沈危雪的語氣莫名低柔下來:“不會的……”
“你每次都這麼說!”
白渺根本不給他狡辯的機會,轉身走向櫥架,熟門熟路地將細布拿了過來。
“必須重新包紮。”她說,“把手放好。”
她說話的態度相當硬氣,沈危雪聽了也不惱,反倒順從地伸出手,由著她拿著細布,在他的傷口上纏來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