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與民同樂!
大司馬氣得腦袋冒煙, 卻還得強忍著怒氣聽皇帝絮絮叨叨:“做皇帝也不能這般霸道嘛!難道我覺得烏孫胡姬美貌動人,就不許娼寮裡其他平民男子也親近美人, 這如何使得?”
皇帝搓著雙手, 笑得十分憨厚:“與民同樂,同樂嘛。”
皇帝自己都毫不在意,旁人又還能有何話說。沈知雲憤憤不平還欲再言,卻被裴郡之以眼神示意, 低頭退下。
不消兩日,皇帝金口玉言傳得滿城風雨,街頭小巷皆有百姓津津樂道, 說皇帝親自蓋棺,要讓那胡姬“與民同樂”。
陳繼堯再去百花樓, 來接待的老鴇便熱情了許多, 接連招呼了數位姑娘前來, 又在陳繼堯臨行的時候試探性地問了句:“將軍上次還曾問起胡姬,此番怎地又對胡姬失了興致?”
陳繼堯有些意外, 上次老鴇還遮遮掩掩,將那胡姬看得十分金貴,怎麼這次倒像是賣不出的過季貨似的,上趕著給他塞?
老鴇看出他的疑問,諂笑著彎腰:“…胡姬性烈, 仰慕將軍這樣的英雄男兒。旁的那些男兒隻為美色而來, 胡姬不願屈就。”
睜著眼睛說瞎話!
陳繼堯在心裡冷冷嘲諷, 也慢慢反應過來。
皇帝那一番與民同樂的話之後, 這胡姬的處境怕是有些尷尬。
以前因為胡姬異域風情又十分貌美,約莫可以被王侯公府當成個拿得出手的禮物,可皇帝親口說要拿那胡姬“與民同樂”,那些講究的人家又哪會將人迎回家去?
可若是真要這胡姬與販夫走卒相陪,恐怕無論是老鴇還是胡姬自己都十分不願。
陳繼堯今夜未飲太多,尚且有幾分清醒,不願蹚這渾水,正欲開口婉言謝絕那老鴇的好意。
偏偏剛巧是那一抬眸的瞬間,瞥見步階之上,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半遮著麵,膚色賽雪,露出濕漉漉的兩隻圓眼睛,眸光湛藍仿若受了驚的小鹿,我見猶憐。
陳繼堯一時看得呆了,那老鴇見狀,立刻含笑招來胡姬推入陳繼堯的懷中:“將軍收用了罷!我這胡姬,且還是處子!您若當真不喜歡,玩兩日再好生送回來便可。”
一陣隱隱的暗香傳來,拚命地往陳繼堯的鼻孔裡鑽。他低頭一看,隻見胡姬已經低垂著頭顱,乖巧地靠在他胸口。
陳繼堯霎時感到全身的氣血都往身下衝去,心中生出萬丈豪情,伸手將那胡姬牢牢攬住,翻身上馬,直回府中。
皇帝初幸胡姬,足足兩日未曾上朝。
而今陳繼堯初嘗胡姬滋味,也足有整日未出房門。
百花樓中那名動京城的胡姬,卻被驍衛將軍陳繼堯迎回府中坐了那如夫人一事,就在陳繼堯與胡姬顛鸞倒鳳這一整日中,傳遍了整個長安城,最終又由出入朱雀門的內侍們傳進了皇城之中。
皇後臨盆在即,本就食欲欠佳,得知消息之後更是水米不咽。
“父親大人在朝堂上與光祿大夫沈知雲針鋒相對,親口說出會將胡姬送往娼寮。這隔了才幾日的功夫,兄長竟然親自將人迎回府中。這事說起來,如何站得住腳?”皇後憂心忡忡,原本就難看的臉色顯得愈發蠟黃,“若是再鬨出什麼父子兩人同享美人的醜聞,我陳家名聲還要不要了?”
皇後身邊伺候的宮人不敢怠慢,立刻將話傳回了大司馬府。
大司馬這才知道自己這個不成器的二兒子竟然做出這檔子齷齪事,而闔府上下,竟然無一人稟報給他,還需皇後自內宮中傳話才能知曉。
大司馬常年駐守軍中不常回家,又不比陳繼堯親和大方,府中下人心底向著二公子,本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可一向花天酒地的兒子卻如此擅長收買人心,這局麵看在大司馬眼中,卻又多了一層不寒而栗的意味。
大司馬趕到的時候,陳繼堯懷中攬著那胡姬,正在羅漢榻上睡得香甜。
兩具赤/條/條的身體纏繞在一起,汗濕的白皙胴/體在日光的照耀下泛出一層奶白色的晶瑩。
大司馬緩緩地閉了眼,回憶起戰死沙場的大兒子黝黑健壯的身軀,再一睜眼,眸色便淩冽了許多。
他隻一揮手,自有數名武衛上前,麵無表情的將一盆冰水兜頭向陳繼堯和胡姬潑了上去。
胡姬先被驚醒,尖叫著伸手捂住自己赤/裸的身軀。她身側的陳繼堯被這穿天的嘯叫驚醒,他頭痛欲裂地舉目四望,方才發現數十位武衛已將他層層圍了起來。
他的父親就站在那人群正中,高昂著頭,滿眼厭惡地看著他,仿佛他是什麼包藏禍心的狗/雜/種。
陳繼堯嘴唇囁喏,隻覺得春日的暖風拂在身上,卻顯得自己□□的身體那麼地突兀。
“父親…”他從地上慢慢跪起身子。
而大司馬一言未發,隻緩緩抬起右手。
陳繼堯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懵懂地抬頭,口中驚呼出聲:“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