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上眼睛不說話,良久,拍了拍身側的枕頭。
泰安愣了片刻,才明白過來他是什麼意思,隻一瞬的猶豫,便依循他的意思,歪下身子躺在了他的身邊。
床褥鬆軟,她像是睡在雲彩上一樣小心翼翼。
可她平平放在身側的手卻倏地一暖,是太子伸手過來,牢牢地握住了她放在身側的手。
“泰安……”太子說,“彆拿我比李彥秀。我不是他。”
他的語氣帶了不易察覺的懇求。泰安心頭一酸,點點頭又搖搖頭說:“我知道,我分的清。”
太子將手握得更緊了一些,輕聲說:“母後那封手書裡,說讓我娶秦家女為後。”
秦家與太子的接觸,來自於秦寶林失蹤案中,太子最初的示好。
可是秦寶林失蹤一案,卻從頭到尾都是皇後的手筆。
“秦家從一開始,便是母後千挑萬選,為我擇定的妻族。”太子說。
晉中豪紳,家財萬貫,絲路上人脈廣闊,進可攻退可守。
“那時恰逢陳克令因皇後長久未孕而盛怒,著皇後張羅有孕女子充入後宮替皇帝誕下兒女。”
皇後陽奉陰違,如同這許多年來所做的一樣,一麵對父親的要求照單全收毫不拒絕,一麵在宮中布局,想方設法踢爆孕女子入宮一事。
“那時,秦家便入了母後的眼。”太子說。
被偽裝成秦寶林的孕女子,於事發當日死在永巷的廂房中。
再借由宋宮正的話語,將整件事踢爆開來。
太子領兵查案,皇後將李將軍送到他手中。
太子猜到真相,皇後便將秦家欠的人情,當做送太子的禮物。
甚至在他帶兵北征之前,秦大小姐一直充作女官,在含章殿的皇後身邊,被她手把手地教著。
“不然你以為,秦家這麼多年為何一點異心都沒有?不是他們沒能力做,而是秦家嫡女相英,一直被牢牢鎖在含章殿中,成為了牽製秦家最大的法寶。”
母子二人雖未聊過,兩人卻還是做出了同樣的布局:太子許了良娣之位給秦家,又要太子妃裴安素將秦二小姐長留府中。
而皇後卻是看中了秦大小姐,將她設計留在身邊牽製秦家,還手把手教成如今這般完美無缺的皇後人選。
“後來我北征,也是多虧了母親與秦家周旋,才有財力支持軍餉。”
他以為功臣是太子妃裴安素,卻沒想到真正的功臣一直都是藏在深宮中的他的母親。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泰安說不出心中是何滋味,垂下眼睛。
太子卻撥開她額前垂下的青絲,輕聲說:“可我不會娶她。人生已經這般艱難,若連相伴身邊的人都不由得我,這皇帝當得又有什麼意思?”
“何況……”他笑了,“你如今,不也是秦家女?”
他笑得燦爛又坦蕩,像是激蕩的泉水叮咚滴入心房。
隔了這幾日,兩人終於有機會徹夜長談。
泰安這才知道前朝因為皇後的喪儀早吵得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