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轉著的走馬燈中,是一張張小小的紙片,薄如蟬翼。
他看見了她,形形色色各式各樣的她,天真爛漫毫無心機的她。
隻一張攝人心扉的笑靨,便讓他心甘情願化作森森白骨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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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安的腦中嗡嗡作響。
冥冥之中早有定數。命運的指引細致入微,早有各樣的蛛絲馬跡。
那些曾經忽略掉的細節,曾經一次次重複的自我懷疑,洶湧而出的不安和恐懼,都在提醒自己,她不該和他在一起。
是她明知不該,還非要逆天而為。
而報應來得這樣猝不及防,連招架的時間都沒有,就讓太子倒在了她的眼前。
泰安仍在愣愣站著,可是李將軍和應先生卻再也等不得,兩人交換眼色,應先生率先上前,唰地一下壓在泰安的肩上。
她右臂鈍痛,從恍惚中清醒過來,這才發覺,應先生已經用力卸掉了她一邊臂膀。
“阿鳳姑娘,軍中逼問的手段,臣再熟悉不過,並不想用在您身上。你我也算多年相知,不願最後一絲情分也不留,還望您自行坦白。”李將軍麵色鐵青,“殿下中了什麼毒?昨夜究竟發生什麼,能讓他如此?”
她隱隱鈍痛,可是卻感到被卸下的手臂在漸漸複原。
以往的她依附他血氣而生,像是一隻軟弱不堪的寄生蟲。
而今她體內元陽蓬勃,像是一直缺失的一塊終於補全,法力無邊。
她久久不答,李將軍目光深沉,手中長劍輕輕轉動,露出寒光凜冽的劍刃。
泰安咬牙,苦笑一聲朝前撲去,長劍撲哧一聲入胸。
李將軍和應先生雙雙大驚,連連後退,驚恐交加鬆開了手。
而那劍直直插在她的胸口,卻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泰安麵不改色,胸口乾淨清爽,身形連晃動都不曾。
她緊緊攥住劍柄,緩緩將長劍拔出。
“正如先生與將軍所見,我並非肉體凡胎,而是清涼殿中一隻鬼怪。與殿下相識於四年前的中秋夜,陪伴至今。”她低頭,“殿下並非中毒,而是失了元陽…”
“妖孽!”李將軍怒喝道。應先生唰地彎弓搭箭,瞄準泰安眉心之間。
她毫無畏懼迎頭而上,胸前傷口肉眼可見地複原:“將軍先生不必驚慌,我自知罪孽深重,萬死難咎。惟願殿下完好複原,即便元神寂滅也在所不惜。”
應先生冷哼一聲,指尖一鬆,金箭離弦,對準眉心風馳電掣般襲來。
泰安本能地側身躲避,衣袂揮動清風徐來,將應先生全力射出那箭輕飄飄地拂了下來。
她麵上驚訝神色毫不亞於他倆,恍惚間回憶起他調侃她的話語:“旁人家鬼魅可驅雷引火,馭水乘雲,怎生你這般沒用,像張薄紙似的,三歲小童都能撕碎?”
你看,她不是天生這樣百般無用。取儘他的元陽之後,不是很厲害嗎?
揮揮衣袖,化風陣陣,旁人再也無法傷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