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班那些厲害的都走了,終於輪到了他來主事。
外麵如何他不管,但從今以後在賢觀院裡都得聽他的。他原本就計劃找機會在這些鄉巴佬的麵前立個威,這場口角發生得正好。
他先前還在想要是這鄉巴佬也道了歉,把自己當成說和的人,他以後還得再找機會立威。
沒想到這鄉巴佬正合心意,那今天無論誰對誰錯,雙方都得在他麵前低個頭才行。
他說道:“道友,你這樣我很難做。”
紀瀾勸道:“那就彆做。”
“這可不行,俗話說和氣生財,”甄林的神色有些冷,嘴角仍帶著笑,“再說家父是玄陽宗樂豐真人座下親傳弟子,他們時常叮囑我要愛護同窗,我豈能坐視不理?”
紀瀾意外,心想還是老熟人家的崽子。
玄陽宗的這一批親傳弟子基本都遭過他的毒手,甄林他爹脾氣暴躁,被整的次數最多,沒想到三千多年過去都結婚了,哪個女修士眼瞎,竟然能看上這貨。
付海帆等人見紀瀾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問道:“他說的什麼?”
紀瀾以前沒少和這種眼高於頂的熊孩子打交道,看一眼甄林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總結道:“中二病,想當老大。”
左衛笑了一聲,用古語回道:“憑什麼?”
甄林一怔。
他都說了他愛護同窗,沒聽見嗎?
他的臉色冷下來:“你們這樣,就是不想給麵子了?”
紀瀾道:“他問是不是想打架。”
左衛抬抬下巴,這句古語學得最溜:“單挑還是群毆?”
甄林:“……”
小團體其他人:“……”
這麼直接的嗎?
甄林手裡有不少老爹給的法器,是有底氣的。
他雖然也想過動用武力壓製,但能不動手自然最好,沒想到這些現代人一句話茬都不接,上來就要動手。
不過倒也省了事,他冷哼:“你們第一是誰,出來。”
紀瀾跨出半步,淡定地看著他。
眾人齊齊意外。
甄林也很詫異:“你?”
紀瀾道:“是啊。”
他不想浪費口舌,“這樣吧,你們要是能集體接我一招,我就道歉並認你當老大。要是不能,你們集體認我當老大,敢賭嗎?”
甄林上下打量他,想知道他有什麼特殊之處。
紀瀾一臉體貼:“不敢就認慫說不敢。”
甄林一個要主事的人,眾目睽睽下自然不能說不敢,當場就往外走,要出去和他比劃。
紀瀾及時攔住了他,扯掉手鏈變成了招財貓。
付海帆一行人:“……”
臥槽好好的為什麼逼他掏這個?
他們見狀扭頭就要往外跑,結果還沒動,左衛便一左一右伸手搭上了他們的肩。
憑借多年的打架經驗,他覺得不能讓對手產生任何警覺。
當初他要是看見有個和他同修為的跑了,也不會落到那種地步。
他滄桑地深吸一口氣,站著沒動。
付海帆等人一看他的表情便懂了,於是也沒動地方。
紀瀾托著招財貓給眾人展示,仗著左衛他們古語不過關,說得毫無壓力:“這是我的本命法器,名叫……”
他看看“苟命”的名字,說道,“名叫有福同享。”
甄林一行人:“……”
這不是隻有兩個字嗎?以為他們不識數?
他嗤笑:“煉氣期有本命法器?”
紀瀾充耳不聞:“它可以讓人變身,就看你們扛不扛得住了,隻要有一個扛住就算我輸,怎樣,賭嗎?”
甄林看了看小團隊,直接拍板說賭。
不過以防萬一他把學院規矩搬了出來,說不讓隨便立誓,這事就口頭約定。
其餘圍觀的學子都聽他的,何況他們對這法器也有些好奇,便都沒有意見。
紀瀾看著甄林那幾人全掏出了防禦法器,裡麵還有好幾個越級的,對他們微微一笑:“準備好了嗎?我給你們抽個獎。”
“當——!”
上課鐘準時敲響,蓋過了法器的“叮”聲。
老師推門進來,對上了空蕩蕩的教室。
他第一反應就是他們出去了,剛要去窗邊查看,突然掃見了蒲團上的蛋。
一顆又一顆,整間教室都是蛋。
他修為築基,根本看不出他們的人身,頓時懵逼,心想這誰扔的蛋,人呢?
不過到底是老師,他很快回神,知道自家學生沒這個本事,便將華國的老師叫了過來。
後者來這裡一看,嘴角一陣抽搐,但自家會長夫人做事肯定有一定的道理,他沒有帶人砸蛋,耐心解釋了一下,表示等等就好。
交換生第一天上課,整個賢觀院的老師都驚動了。
眾人集體過來圍觀鵪鶉蛋,眼睜睜看著他們變回人,不禁一陣稀奇,問了問緣由。
紀瀾主動道:“我們在打賭認爹。”
甄林還在恍惚,聞言怒道:“胡扯,是認老大!”
紀瀾微笑:“對,是認老大。”
正計劃不認賬的甄林:“……”
他翻個白眼,帶著自己的人坐下,想著有空算賬。
老師們隻當小孩吵架,紛紛回去了,等到下課才重新過來研究紀瀾的法器,想讓他再變個試試。
眾人:“……”
還來?
學子們立即起身出門,想離這玩意遠點。
左衛他們這次也沒舍命陪君子,急忙全撤了。
教室眨眼間全空,眾人躲得遠遠的,站在外麵往屋裡看,發現隻剩了紀瀾和老師。
紀瀾麵前的老師是一個築基和幾個金丹。
築基和金丹的壽命沒有三千年那麼長,能活到現在怕是要經過數段睡眠。
他這個修為應該按不住金丹,但築基是一定能按住的,問道:“你確定站這裡?”
老師失笑:“你還能把我按住?”
紀瀾道:“可以。”
老師道:“那你來,無妨。”
紀瀾便伸手一按,把雙方按成了蘿卜。
門外的學子們:“……”
他們還以為是紀瀾自己變給老師看,沒想到是把老師一起帶走,這什麼見鬼的法器!
紀瀾按築基還是有些勉強的,很快兩個人就恢複了原狀。
老師默了默,沒再好奇。其餘金丹老師看得滿足,便招呼學生們回來上課。
甄林一行人走進來默默看某人一眼,接下來的時間沒再搞事。
除去早晨的小插曲,一天過得風平浪靜。
眼見夜幕降臨,紀瀾便開始琢磨去雲躍峰了。
這學院是近幾年新建的,南鬥峰他以前也很少來,根本不熟。
他昨晚已經探過路,晚上整個學院會開大陣,完全出不去,除非這裡麵有漏子可鑽……他一邊想一邊邁出飯堂,掃見了前麵的胖子。
這胖子來自小宗門,嘴瓢蔫壞,有些喜歡出風頭,這學院如果真有學子專用小道,他肯定知道。
紀瀾便笑著走過去往對方的肩上一拍:“哎,聶道友。”
聶陶頓時嚇了一跳,警惕地遠離半步:“有事?”
紀瀾表情和善:“彆躲,我問個事。”
聶陶更警惕:“何事?”
紀瀾好奇:“你們這裡待著太無趣了,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
聶陶轉轉眸子:“你想去哪?”
紀瀾道:“都可以,好玩就行。”
聶陶立刻心動。
他要是能幫著甄林整這小子一把,豈不是立了一功?
他家人費勁把他送進玄陽宗,不就是為了和這裡的少爺們打好關係嗎?
他於是故作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有個地方景色不錯,據說在那裡打坐還能事半功倍。”
紀瀾眼前一亮:“是嗎,在哪?”
聶陶對他勾勾手指,帶著他走到一旁去說。
紀瀾成功問到想問的,當晚就走了。聶陶躲在暗處看著他的身影消失,急忙跑去通知甄林。後者聽說他給紀瀾挖了坑,今晚勉為其難住在了學院裡,見他進來,問道:“真走了?”
聶陶道:“真的。”
甄林笑著起身:“做得好,等他出了學院,咱們就去通知老師!”
紀瀾已經提前挖了坑,走得毫無壓力。
等成功出了學院的大陣,他便輕車熟路避開人繞到了雲躍峰的後山。
這裡同樣被封山印籠罩,他放出神識,成功穿過封印,抬頭看向黑漆漆的山體,沉默。
雲躍峰隻有一條上山的路,正被玄陽宗的人守著。
而後山被他師父下了禁飛陣,根本無法禦劍。這裡陡峭險峻,也沒辦法攀爬,隻能等他師父把陣撤了。
也不知他師父醒沒醒。
紀瀾一邊等一邊找了找路,正想放棄走人,突然隻覺一道熟悉的神識落了下來。
緊接著人影一閃,一個身穿白衣的人落在了他麵前。
九霜真人長發如雪,眸子也像經年的寒冰,似乎能倒映出人的影子。
他輕輕摸上紀瀾的頭,淡淡道:“瑞白,你回來了。”
紀瀾心底一顫,下意識喊道:“師父。”
九霜真人“嗯”了聲:“回來便好。”
紀瀾靜靜看著他,完全看不出婁鬱的影子。
不過這可以稍後再說,他摸上自家師父的一頭白發:“您的頭發……”
九霜真人用他那常年不變的語氣平淡道:“想你想的。”
紀瀾:“……”
九霜真人委屈:“三千多年,你把為師一個人扔在這裡。瑞白,你好狠的心。”
萬年冰川在眼前坍塌,衝擊一股腦地襲向紀瑞白。
他的表情都有些裂,額角的青筋狠狠一跳:“你給我好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