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啪”地打落森川檀朝他伸出的手,“現在裝得好心人一樣也太晚了吧,”他嗤笑一聲,“把我逼到這個地步的不就是你麼?”
“不如說是我看出來琴酒的謀算,想要拉你一把吧。”森川檀不以為意地聳聳肩,說得仿佛煞有其事。
“所以現在我們該怎麼辦?”蘇格蘭拍了拍安室透的背,眼神示意他先把當務之急解決,再跟森川檀打嘴炮。“就算琴酒不看新聞,組織裡也有看的,十億元這個任務失敗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沒有人會去警視廳追回那五億日元的。”
“我覺得你們先聯係‘宮野’小姐會比較好哦。”森川檀點了點桌麵,“剩下的五億日元恐怕也不會很太平呢。”
安室透眯起眼睛,“你不會又留了什麼後招吧?”
“和宮野小姐一起合作搶劫的那幾個人,是組織裡的人麼?”森川檀瞥了一眼安室透的臉色,得出了答案,“既然不是,那你難道還指望著他們看到這麼一大筆錢會保留‘職業操守’麼?不,恐怕他們本身就沒有這種東西吧。把陷入借貸危機的人充作好用的工具人,你恐怕一開始就打算著拿到他們保存的錢以後,就殺人滅口吧?”森川檀嘲諷地勾起嘴角,“可惜,你選擇的這些工具人隨時都可能失控。”
安室透握緊了手機。他昨晚一直在通過手機遠程監控那幾個搶劫犯的動靜,勒令他們每隔一個小時就給自己報告定位和現狀,自己再給出下一步指示。可是後來和森川檀交鋒之後,他顧不上手機,甚至最後還失去了意識,就更沒辦法回應那些搶劫犯了。
至少長達6個小時的毫無回應,連今天早上的新聞都是“警視廳追回贓款”,隻要那些搶劫犯不傻,也該知道他這邊出事了。那麼他們下一步會做什麼,也就不難猜到了。
“我去找那幾個人。”蘇格蘭立刻站起身,然後他被安室透拉住了。“波本?”蘇格蘭疑惑地側頭。
“就算追回那五億日元,琴酒的任務可是‘搶劫十億日元’。”安室透陰沉地冷笑著:“他還是一樣有理由借著明美來發作我。”
“其實,如果我們一開始……”蘇格蘭欲言又止,“算了,本來也是琴酒不安好心,給一個外圍成員安排這樣的任務。就算我們能逃過他一次算計,也逃不過下一次。隻要他還盯著你,我們就防不勝防。”
森川檀抬眼看了看二人,默不作聲。
一陣手機震動聲音響起。安室透低頭看了一眼顯示屏。“我先去接個電話。”安室透離開座位,轉身走到僻靜的地方。
森川檀看著安室透走遠,這才把視線重新投向蘇格蘭。這個鳳眼青年眼裡的憂思作不得假,而他進入餐廳後的一舉一動,無疑也是真誠地在關心安室透的安危。而就算不讚同安室透原先的舉動,也會顧及到對方的心情而轉換話題。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哪怕是作為黑暗組織的一員,也依然保持有堅定、正直以及溫暖的靈魂的人麼?
森川檀見過這樣的人,這樣會在黑暗中熠熠發光的人:一部分黑暗生物會畏懼他,一部分會追逐他,而剩下一部分會試圖毀滅他。而森川檀所熟知的這樣的人,有且隻有一個。擁有類似靈魂的人,更多的還是會生活在陽光下,大多數時候隻有陽光才能養育出偉大的人格。
所以蘇格蘭會是和好友一樣,是那種會在黑暗世界裡成為道標的人,還是……從來就不屬於黑暗?森川檀托著下巴看著安室透的背影。不管是哪種情況,對於安室透來說似乎都是一個糟糕的局麵。前者,追逐光的人會被光灼傷;而後者,光與暗的碰撞,紅與黑的交彙,他能想象到那一定會是更加宏大的舞台。
“hiro君是名字裡帶hiro的發音麼?”餐桌上隻剩兩人,森川檀打破安靜的氛圍,笑眯眯地問道。
蘇格蘭把視線從安室透那收回,謹慎地看了一眼森川檀:“並不是,隻是外號而已。”他抿著嘴,“叫我蘇格蘭就好。”
“外號麼?”森川檀想了想這個這個詞的發音:“hero麼?倒很像是小孩子會稱呼的樣子——看來你和波本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呀。”
蘇格蘭表情微變,不承認也不否認:“打聽波本的事的話,不如你當麵問他。”在森川檀眼中,蘇格蘭像驟然碰到了外敵的刺蝟,豎起了渾身的尖刺,隻可惜刺蝟的腹部依然是柔軟的,柔軟到一戳就能戳到致命的地方。
“你和波本從小就認識,你是波本的下級,琴酒在一定程度上信任波本、卻不信任你,但是你和波本卻是牢牢綁在一起。”森川檀滿意地看著蘇格蘭的臉色越來越黯淡,甚至連上挑的鳳眼的眼角都落到了一個及其不悅的角度。“所以,你隻是組織的外來者,而波本是你的推薦人。”
“這些東西和你有關係麼?”蘇格蘭眼神一肅,看著森川檀的視線裡再次染上了殺意。
“hiro君,是想成為帶走波本的‘hero’麼?”森川檀屈起食指的指節,在桌麵上輕輕扣了兩聲。“那種從光中走來,為他驅走黑暗的‘hero’?”
蘇格蘭聽著這兩聲輕響,隻覺得從背後密密麻麻爬升出一層冷汗。“你在開什麼玩笑。”他強笑著,“如果懷疑我是臥底的話,就拿出證據來。”
森川檀露出無辜的笑臉,“隻是聊聊天嘛,不要那麼緊張。”
“懷疑代號成員是臥底,這可不是普通的聊天內容。”蘇格蘭麵色不愉。“何況你的證據還隻是一個外號而已。”
“hiro君,你不覺得讓人懷疑這件事,本身就充滿了疑點麼?”森川檀輕輕地說著,可聽在蘇格蘭耳中,卻如同雷擊:“不是你做了什麼事,讓人懷疑。而是你本身的存在,就是證據。”
“波本是你的保證人吧?”蘇格蘭聽到森川檀在自己耳邊低語道:“所以你以為琴酒隻是單純地盯上了波本而已麼?”
他在懷疑你,他在等著你露出馬腳,然後他就可以把你作為突破點撕碎他想要撕碎的獵物。
蘇格蘭看著森川檀漆黑的瞳孔,仿佛從中讀出了這樣的信息。
“沒有證據的話,”蘇格蘭語調有些不穩,他在巨大的精神壓力之下仍強撐著不肯示弱,咬著牙問。“你說得再多,也隻是空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