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到底是什麼樣子呢?
森川檀並不明白幼馴染當時那句話的深意,沒有異能力就隻能在彆的方麵提高自己,不然就會跟不上幼馴染越走越快的步伐。但是似乎,就算努力壓榨自己的極限,也離對方越來越遠。
想要和幼馴染並肩的他,漸漸習慣了看著對方的背影,追逐著對方的腳步,卻再也不會像少時那樣親密地分享生活。
森川檀拿起煙盒,抖出一支煙點燃。藥物,煙,酒,這些他以前從來不沾的東西,現在竟然已經慢慢習慣,這些東西總有一天會掏空他的身體吧。但是這樣也無所謂了,他雖然不打算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但是卻也不會多麼珍惜地對待自己。
反正我孑然一身,反正我無處可去。
森川檀叼著煙,尼古丁的苦澀在口腔裡盤繞,他深深吐息著,胸腔漲得有些發痛。他又回想起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現在書架上的複雜心情。
他雖然不敢那本,但是從名字上來看也能猜到的具體內容。如果按照這個世界和自己世界的對照,那豈不是自己的異能力是——
“異能力‘太宰治’——”森川檀伸出手,仿佛那個中二少年的自己在此刻又回魂到了身體裡。他低聲喊完對他現在的年紀而言、已經有些自覺羞恥的台詞後,盯著毫無動靜的指尖,低聲笑了起來。
什麼嘛。我這是在期待什麼奇跡發生麼?竟然還沒有死心麼?
我隻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沒有異能力的普通人。就算同名家寫下了那樣的作品,我也不會突然一下就成了擁有特殊力量的人。
其實,我隻是覺得這個名字——
“我隻是想看看,能不能發生一點稍微讓我覺得幸運的事。”森川檀手指夾著煙,仰頭看向虛空:“‘太宰治’——其實,我隻是想再見到你而已。”
森川檀閉上了眼,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漆黑一片的首領室,他拉開燈,看到了幼馴染在朝自己微笑。
是幻覺麼?是幻覺吧。
可是,我隻是想見到完整的你,會說笑的你,而不是支離破碎的你。
我已經無法分辨這樣的感情到底是發自我的內心,還是這個世界家情感的投影,反正一切都是虛假的,就讓我偶爾放縱一下吧。
***
不知不覺間,森川檀已經遠離了街道,他能聞到風中攜帶著水汽的潮濕感,這附近應該有一條河流才是。
那個港口城市也有一條蜿蜒的河流,養父在那條河裡撈起了年幼的他,幾年之後在同樣的河裡,他撈起了幼馴染。區彆僅僅在於,他是真的意外落水,而幼馴染則是心存死誌。
鶴見川的水質並不夠清澈,可是在那混沌的水下世界裡,幼馴染的雙眸卻像晶亮的寶石一樣,奪去了他的全部心神。
那個時候幼馴染到底看到了什麼呢?竟然能露出那樣純粹的喜悅?
森川檀順著風,走到了河邊,他瞥了一眼河道旁刻字的石碑。這是東都市的堤無津川,似乎也是整個河道貫穿了市區,大概是因為環保工作做得不錯,這邊的水質比港口城市更加清澈。
幾乎是鬼使神差一樣,森川檀踏上了堤壩,遠眺著安靜得如同鏡麵一般的水域。上午的日光還算和煦,並不如正午那般熱烈,陽光照射在碧波之上,泛起了粼粼的霞彩。
“真是一條漂亮的河流啊。”森川檀咬著煙嘟囔著,如果幼馴染在這裡的話,或許會興致勃勃地讚美一通,然後幾步起跳,躍入這片水域吧。
雙腳似乎自己在移動。
像是被蠱惑一樣,森川檀朝河邊前進了一步,幾乎能感受到半隻腳懸空的搖搖晃晃。
“這樣可不行啊,阿檀。”耳邊似乎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森川檀驚訝地回頭,撞進了一雙鳶色的眸子之中。
黑發鳶眼的青年還是如同記憶裡那麼瘦削,他穿著長款的黑色西裝外套,脖子上的紅圍巾長長地垂在身側。他看著森川檀,嘴角微微彎起,露出一個充滿克製感的微笑。
“入水的話,隻有你一個人也太寂寞了一點。”青年這麼這麼朝森川檀伸出手。“如果想入水的話,為什麼不和我一起呢?”
森川檀後退了兩步,小心翼翼地避開所有的肢體接觸,努力地把視線從青年身上再次移到河麵上。
青年執著地伸著手。“為什麼不看著我呢,阿檀。”
“你會消失的吧。”森川檀仍然保持著直視河麵的目光,不敢側頭,“如果碰到你的話,你就會消失的吧。像在首領室裡那樣,如果我伸手,你就會消失,對吧。”
青年沒有說話。
“看,就連什麼入水的邀請也是假的。”森川檀嗤笑一聲,“你可是直接從Mafia大樓跳了下來,誰也沒通知啊。”他覺得嘴巴裡充滿了腥味,是咬破了舌尖麼?“一個人入水會寂寞,那一個人跳樓就很開心了麼?”
森川檀猛地扭頭,看著青年:“你已經拋下了所有一切,為什麼還要出現呢?”
“因為——”青年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