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知道,他其實沒有其他選擇。雖然莫斯卡托好像表現得十分隨意,但是話語間的殺機根本掩藏不住。他如果不跟著對方前往據點,就是在說明自己內心有鬼,身份簡直不打自招;可是如果他就這麼跟著對方離開,萬一莫斯卡托把她的懷疑上報,他也得不了什麼好下場。
畢竟,“那個”朗姆可是小心謹慎到全組織都聞名的。
“臥底?”諸伏景光表現得仿佛對莫斯卡托的試探不屑一顧一樣,他把槍收回自己後腰的槍套,然後趁著收槍的間隙,在手機上盲打了三個字母——“RUM”,點擊發送。
這是他在組織裡的手機,上一次的聯絡對象正是剛剛和他分彆不久的帕圖斯。
帶螃蟹什麼的,看來是沒辦法了。
諸伏景光苦笑了一下,希望這簡簡單單的信息能讓帕圖斯明白發生了什麼吧。雖然身為GA的臥底,指望組織的成員來救場好像有些不太合適,但是事到如今,如果自己不想放棄潛入搜查的工作的話,就隻能暫且依賴一下對方了。
大費周章地把我禁錮在自己手中,如果不利用個徹底,似乎還挺不劃算的?
沒來由的,諸伏景光對帕圖斯會出手相助的信心竟然比靠Zero擺脫困境的信心更足。到底是因為不想拖累Zero,還是他潛意識裡開始慢慢將對方從“徹底敵對”的陣營劃分到“可以相信”的那邊呢?
這些紛雜的念頭在諸伏景光的腦海裡快速地閃過,而動作上,他隻是放好了槍,又理了理自己的衣擺,絲毫不見停頓。
“我又不是臥底,為什麼要逃跑呢?”他坦然自若地走向莫斯卡托。“猶豫?這種憑感覺的東西,你竟然會覺得可以當做證據麼?”
莫斯卡托輕佻地一笑:“如果你真的逃跑了,那才比較有意思呢。”
“免了吧,我可沒有任何理由心虛。”諸伏景光在莫斯卡托灼然的視線中,走向停在公寓樓陰影處的本田XR-V。
***
組織在東都市內的據點很多,每一個都隸屬於不同派係的高層管理。赤井秀一作為琴酒組下的成員,並沒有來過朗姆治下的這個據點。
當阿斯蒂用自己的指紋配合虹膜識彆、以及十二位動態密碼打開據點隱藏的大門的時候,赤井秀一對於朗姆的小心謹慎的性格再次有了充分的認識。
雖然說是“述職”,但是赤井秀一並不覺得自己會在據點內看到朗姆的真身,多半是透過無處不在的攝像頭觀察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吧——他已經隱晦地注意到在自己踏進這個據點後,至少有五台攝像機的鏡頭悄悄移動了角度。
阿斯蒂為他打開了一間會議室的大門。
“嗬,我還以為進來就是審訊室呢。”赤井秀一迎著鏡頭後窺探的視線,拉開了會議室的椅子,鎮定地坐了下來。他的對麵,擺著一台電腦,屏幕在不斷地閃爍著花點。
赤井秀一從懷裡掏出煙盒,低頭咬住一根煙,旁若無人地點燃,絲毫沒有被高層問話的緊迫感。
“在吸你人生的最後一根煙麼,黑麥?”會議室的大門再次被打開,一個金發的青年倚在門邊,雙手環抱於胸前,嘲諷地說道。
是波本。
赤井秀一綠色雙眸閃過一絲了然,果然,朗姆還是選擇派出親信來質詢,而不是簡單地就躲在屏幕之後。要知道,許多能反應真實與謊言的微表情、微動作,可不是透過屏幕就能觀察得一清二楚的。朗姆需要一雙眼睛,而很明顯,從小在組織裡長大的波本,至少在這一次贏得了他的信任。
“還是討厭香煙?”赤井秀一挑了挑眉,“可惜這裡並沒有禁煙的標誌。”
安室透低笑了一聲,走近室內,把桌上的煙灰缸甩向赤井秀一的身上,“那麼,我就是禁煙的標誌。”他紫灰色的眸子閃著一點不懷好意的光芒:“我說過的吧,諸星大,不要落到我的手上。”
“這種事真的可以當著你上司的麵說出來麼?”赤井秀一伸手抓住了朝他砸來的煙灰缸,又放回了桌麵,他把煙頭用勁壓滅,下巴比了比屏幕的方向。“難道你就不怕自己公報私仇的表現太明顯麼?”
“朗姆正是知道這一點,才選擇了我來觀察你在問詢中的一舉一動。”安室透嘴角揚起一個自得的幅度,“唯獨我,絕對不會對你放水。”
“哦,是麼?”赤井秀一臉色微沉,“那還真是意料之中呢。”他用餘光掃了一眼不再是雪花點的屏幕,意味深長地說道:“久仰大名的朗姆,看來確實如同傳聞中一樣謹慎呢。”
安室透扯出一連串電線和電極片,朝赤井秀一走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端坐在座位上的青年,“希望你待會也如同現在一樣鎮定自若吧。”
“這麼大的陣仗,還真是有點嚇到我了。”赤井秀一伸展開雙臂,讓安室透把電極片貼到了自己身上,表情十分平靜,絲毫沒有慌亂。
安室透眯了眯眼,黑麥的這個樣子讓他回憶起幾年前,對方莫名其妙和宮野明美分手以後,被他找上門的那一天。當時黑麥也是這樣毫不心虛地接下了自己的拳頭,仿佛自己完全沒有任何過錯。
“你應該知道的吧,”安室透貼著赤井秀一的耳邊,咬牙切齒地說道,“隻要你露出一點破綻,我就會撕碎你的假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