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虛偽的FBI啊!
安室透喘息著,盯著赤井秀一離開的背影在心裡冷哼了一聲。雖然Hiro告訴了赤井秀一、朱蒂等人的下落,不過這也沒有關係,本來自己就是打算在拷問的末期、裝作是無法耐受的樣子,告訴赤井秀一這個消息的。隻要赤井秀一依然不知道倒計時炸彈實際上可以被控製提前引爆、而引爆器就在自己手中,那麼不管人質的下落是怎麼透露出去的都無所謂,隻要這個過程不會引起對方的懷疑就好。
Hiro一定可以活下去,而FBI估計馬上就得死了。
安室透嘴角微微勾起,放鬆之下,疲倦和疼痛迅速地席卷了他的身體,他的大腦開始感覺到昏昏沉沉,連眼前都開始出現了重影。
是失血過多麼?
“蘇格蘭。”他努力伸手夠到通訊器以後,對著通訊器的另一頭呢喃著,他以為自己的聲音依然中氣十足,可是實際上要不是通訊器有放大聲音的效果,恐怕都沒人能聽清他在說什麼。
“我在,波本。”諸伏景光握緊了通訊器,“你還好麼,我剛剛——”他有心想解釋,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幼馴染身受重傷,赤井秀一得到了人質的下落揚長而去,他們的任務是不是失敗了?他是不是搞砸了一切?
“你盯著赤井秀一,等他到了B-22的時候通知我……”安室透努力睜著眼睛,紫灰色的眸子看著有些空茫,他不能就此閉眼休息,儘管他軀體的每一寸角落都在叫囂著疲憊和渴求著休憩。但是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他還得在關鍵的時刻按下引爆器的按鈕,“我們還沒有輸——”
諸伏景光聽著通訊器裡傳來的斷斷續續的聲音,咬牙說道:“我不能執行這個命令,波本。如果要我依然在這裡盯著赤井秀一的話,你又該怎麼辦呢?”
安室透仿佛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一點,他怔忪著說道,“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
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我已經習慣了依靠自己。沒有人可以幫助我,連Hiro都不能。
他艱難地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坐了起來,隻是這麼簡單的動作都喘息不已,但是他依然不肯服輸,還打算借著力搖搖晃晃地站起來。B-22吊箱所在的位置距離他並不十分遙遠,他如果打算引爆炸彈的話,不躲到稍微遙遠一點的地方,那簡直和殉葬差不多。
跟赤井秀一殉葬?
安室透打了個寒顫,不知道是夜風太涼還是這個念頭太過惡心。失血過多帶走了他的體溫,他感覺自己渾身像冰塊一樣,連思維都變得遲鈍了起來。
最後一步了,再堅持一下就好了。
他在心裡對自己說道,他在外輪緣腹杆上艱難地拖著自己的身軀,腳步踉踉蹌蹌。夜風凜冽,身處在oClock頂點尤甚,他覺得自己身體輕飄飄得仿佛能被風刮走一般——或許不是錯覺?
等失重感傳來的時候,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麼,他踩到了外輪緣腹杆的邊際,遲鈍的身體和大腦來不及維持平衡,他搖晃著身體從摩天輪的頂點跌落下去,正在空中飛速地下墜。而等他反應過來時,竟然還在思考自己還來不來得及引爆那顆炸彈——就這麼便宜了赤井秀一,實在是太過不甘心了。
可是除了這個呢,除了赤井秀一以外呢?
安室透閉上了眼睛,對於死亡之外的惶恐霎時劇烈地湧上了心頭:我還有更多不甘心的事啊!我還有沒有見到的人,沒有說出口的話,和沒有達成的心願——
我不願意就這麼死去,至少,不能在這個地方……
“這麼不愛惜自己麼,透君?”
是錯覺麼?好像聽到了沒有理由出現在這裡的聲音。安室透的大腦緩緩地運轉著,解析著接收到的訊號。
不,並非是錯覺。
身體的下落停止了,冰冷的身軀被炙熱的懷抱緊緊地擁抱著,有仿佛淚水一樣的液體滴落在自己臉上。
安室透慢慢睜開眼,他仰著頭看著那個沒有理由出現在這裡的人,一時間竟然辨彆不出到底是死前的幻想,還是真實。
“我在這裡,透君。”
以漆黑的夜幕作為背景,轟鳴的魚鷹占據了他視線中的天空,而天空之下,那個人正單手緊緊地摟著自己的身體,另一隻手死死地扣著摩天輪的緣杆,猩紅的液體緩緩從對方的掌間沁出,凝結著血珠,又彙聚成溪流,最後緩緩流下,滴落到自己臉上。
這到底是血,還是對方的淚水呢?安室透恍恍惚惚地想著,畢竟對方的表情,哪怕帶著笑也仿佛是要哭出來了一樣。
而直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感到了一絲後怕和委屈,一片空茫的眸子漸漸恢複了神采,然後帶上了喜悅的光澤,就像紫灰色的星星在漆黑的夜空中閃爍。
“不要害怕,透君。”那個人摟著安室透的手緊了緊,像是在哄著孩子一樣,貼著他的耳緣輕柔地、耐心地勸慰著。像是在溫柔地說著悄悄話,又像是在細細地啄吻著失而複得的珍寶。
夜風再也不會令人感到寒涼,因為有那個人替自己遮擋了一切。安室透伸出了手,用勁地回抱著對方,指尖都因為過於用力而微微泛白,可是這樣不夠,他想他們之間的距離再近一點,近到能讓他把自己整個人都嵌入到這個懷抱之中。不留絲毫,不分彼此。
不,我沒有害怕,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