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 122 章(1 / 2)

人類的天性是畏懼生死,而能讓人類違逆這種天性的,必然是跟生命同等、甚至更加重要的東西。所以這個讓人能無視自身安危去追逐和守護的東西,是什麼呢?

當初在MIMIC餘黨心臟中藏著的炸彈倒計時歸零的時候,森川檀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在打開魚鷹機艙的推門、從高空之中墜落之後,森川檀依然也沒有思考這個問題。他向來並非一個衝動的人,卻總是會遇見讓他不顧後果的珍貴之物。

森川檀在空中不斷地調整著自己的姿勢,下墜的速度很快,但他仍不滿足,他與安室透之間依然存在距離,繃緊了指尖也無法觸及星辰讓他多少有些煩躁。

所以,要做一些瘋狂的事麼?他在心裡笑了笑,這並不是一個需要自己深思熟慮的問題。幾乎是在這個念頭閃過腦海的同時,他沒有任何猶豫地從懷中掏出沙鷹,在空中翻身、冷靜地向上舉起手.槍。他的視線從緊閉著雙眼墜落的安室透的身上移到了oClock之上,或者更加準確地說,是移到了摩天輪層層疊疊的鋼架的縫隙之中。

炸彈犯在oClock的主控室和這些重要的鋼架角落裡都準備了炸彈,但是主控室的火藥量肯定是最足的,因為主控室相當於一個引爆中心,炸彈犯的計劃是要從主控室的爆炸波及到鋼架上其他位置的炸彈,從而引爆整個摩天輪。而安室透準備炸彈的位置在吊箱B-22之中,從那裡起爆的話,同樣有可能波及到附近的鋼架中的炸彈,引起連環爆炸。

也就是說,其他位置的炸彈,如果控製得當的話,是有可能隻引起小範圍的爆炸、而不會引起火藥的連鎖反應。

他並非打算撼動這個已經在炸彈犯改裝下成為巨大火藥庫的摩天輪,他的目的隻是想要一顆炸彈爆炸帶來的小小“贈禮”罷了。

森川檀的視線不斷地睃巡,大腦飛速地計算著尋找到的、藏在鋼架之間的炸彈的距離,他需要找到一個遠離B-22,遠離主控室,遠離其他炸彈的“孤島”。

就是這個了!

森川檀眼神鎖定了一個距離自己較近、又恰好在oClock外緣的炸彈,他穩穩地舉起沙鷹,毫不遲疑地扣下了扳機。在子彈射出的瞬間,他再次翻身,用自己的脊背去迎接巨大的火光。炸彈爆炸激起的氣流朝他衝來,炙熱的火焰舔舐著他的身體,明明軀體的信號是灼燒的疼痛,而他卻為了這衝擊波帶來的加速度而微微勾起嘴角。

他的確是一個瘋狂的人,瘋狂到會通過近距離引爆炸彈來得到在空中加速的可能。

他們還在下落,在漫天星與火的映襯之中,可這一回,森川檀隻要伸手,就能碰到那顆墜落的流星。終於,他攬住了安室透的腰,將他緊緊地扣進自己的懷裡。

這一次,他接住了自己的珍貴之物。

在觸及到安室透的身軀的那一刻,多年密醫的經驗就讓森川檀明白了自己懷中的人是如何傷痕累累,安室透遠比自己在遠距離觀察到的要傷得更重。槍傷、骨折、臟器挫裂、失血休克。哪怕知道這可能是對方計劃中的一環——不受傷的話,如何能降低赤井秀一的懷疑?可森川檀的心頭依然翻湧著差點就要失去珍貴之物的不安。

“這麼不愛惜自己麼,透君?”明明拋卻了生命、不愛惜自身的人也有自己一份,但是他卻能理所當然忽略了自己的所作所為,仿佛和珍貴之物相比,自己才是無足輕重的存在。他是不需要被珍惜的塵埃,早就接受了被吹散的命運。

安室透緊閉著的眼皮下眼珠緩緩開始顫動,森川檀輕輕調整著懷中的人的姿勢,好讓自己儘量不要碰到對方的傷口,以免造成二次傷害導致傷勢進一步加重。他微微仰頭,充實的懷抱能勉強壓下心頭的不安,讓他得以更加冷靜地觀察oClock的構造,他需要減慢下墜的速度,所以他選擇了摩天輪外伸的鋼架和吊箱作為緩衝的階梯。

他把安室透摟得更緊,恨不得讓對方能整個人都縮進自己的保護圈之中,哪怕這個保護圈是用自己的軀體血肉構造而得。在兩人、或許更加準確的說,是森川檀一人的軀體撞上了oClock的鋼架之後,在撞擊帶來的緩衝下,森川檀終於可以抓住摩天輪的某一處緣杆、徹底停下兩人下墜的身體。

疼痛的信號像終於得到了連通大腦的回路一樣,飛快地從全身的每一個角落傳遞到中樞之中,在大腦不堪重負叫囂著痛苦的時候,森川檀卻隻是用勁全力來勾起嘴角,因為他看到了安室透正緩緩睜開眼睛。他不打算讓對方注意到自己同樣受傷的身體,他的守護潛藏在黑暗之中,安靜得不需要得到回應。

在紫灰色的眸子對上自己的視線時,森川檀終於能像往常一樣露出溫柔而輕淺的笑容,那些不斷叫囂的痛苦僅僅隻在他微微皺起的眉頭上留下了不讓人察覺的痕跡。他注意到了安室透恍惚的視線,對方像是剛剛從夢境中蘇醒一樣,帶著找不到歸處的迷茫。

“我在這裡,透君。”

森川檀的聲音很低,低到像是在害怕高音也能作為粉碎夢境的武器一樣。明明是足夠隨風飄散的低喃,可這短短的幾個字還是準確地傳到了安室透的耳中。這句話就像是飽含著重量的錨,又像是充滿了力量的光,當錨落入深海,當光照進霧氣渺渺的森林,安室透終於徹底地清醒過來。

森川檀看著這雙紫灰色的眸子定定地看向自己,濕漉漉的眼神讓他想起了路邊被淋濕的小狗、會委委屈屈又充滿信賴地伸舌舔舐著為它打傘的路人。明明從頭到尾安室透就不知道自己在遠遠看著,甚至在上一次的分彆之時,自己還說出了非常過分的話語。可是安室透望過來的眼神,卻依然充滿了親近與喜悅。而這份喜悅像是有傳染性一樣,讓森川檀也感受到了苦澀之外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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