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像是雪豹尾巴和狐狸尾巴的結合,白色絨毛炸起,長長的幾乎垂到地麵。
少年額前亮起妖異繁複的花紋,青筋崩起,忍耐不住吐出克製的悶哼。
“他、他怎麼突然變異了!”聿歲驚奇大叫,忙招呼小洛。
“我看你這幾天存儲了不少關於穿雲大陸的信息,你快查一查江晦這是怎麼了!”
任務剛剛走上正軌,任務對象可不能出事啊!
“你是神,也是任務發布者,連這些也不知道嗎?”衣落落看到聿歲的反應有些無語。
“我是藍星的神,怎麼會知道這裡的事!”聿歲焦躁道,催促小洛快些。
“查詢中,請稍後——”
“根據已有信息,推測江晦進入妖族成長期。”小洛將檢索到的信息呈現在光幕上:“江晦具有妖族血脈,此時可能血脈突然爆發難以遏製,導致成長期提前。”
“那怎麼辦?”
“由於不知江晦的妖族血脈,根據他的耳朵和尾巴形態,暫推薦采納狐族、貓族、狐族、豹族相關處理方式。”
小洛停頓了一下,接著道:“成長期安撫方式:突然的血脈爆發和化形會讓處於成長期的妖族感到疼痛與不安,這個時候,充滿愛意的輕柔撫摸會讓他們感到安心。”
“處於成長期的妖族十分脆弱,更易生病或受傷,嚴重時甚至可能出現生命危險,需要貼心照料。”
聿歲理解了一下,問道:“我看他痛得有些厲害,沒有什麼藥物來處理,全靠硬抗和撫摸嗎?”
“根據已有信息,是的。”
怪不得妖族數量比人族少那麼多。
“這種半人半妖形態,也這麼處理嗎?”
“......我想應該是的。”
聿歲沉思片刻,突然把衣落落推到床前。
“緩和機會,為後續任務鋪路的機會不就來了。”
祂指了指床上不安顫抖的少年,朝衣落落道:“快,摸他。”
衣落落:“???”
她愣了半晌,驚怒地看向聿歲:“你是神,你的能量能治愈傷口,難道不能幫他平安渡過成長期嗎?”
“我的祖宗,我哪還剩什麼能量了。”聿歲攤開手示意她看向周身黯淡的光圈:“我目前隻是一個分身,本就沒有多少能量,全用來治傷員和填補能量瓶了。”
“我現在真的一滴也沒有了。”聿歲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擺爛道:“之前的情況你也添了不少火,自己給自己擦擦屁股不也是應該的嗎。”
“反正江晦如果死了,也算是任務失敗。”
“對了。”聿歲看著衣落落突然一笑,補充道:“由於這次的任務萬分重要,為了更好的幫助你完成任務,我設置了一個輔助程序。”
“小洛會根據現狀計算出最適宜的攻略方式,如果你拒絕按照建議行事,會遭受小小的懲罰——感到疼痛。當然,這不會影響你的生命安全,隻是會感到些許不適。”
“這就是神的處理方式麼。”衣落落被這席話氣笑,冷眼怒視這聿歲,垂在身側的手指攥緊,幾乎嵌進血肉。
“受人所托,我也是沒有辦法。”聿歲幽幽道:“以後......你會感謝我的。”
祂伸手在光幕上點了點,小洛的聲音隨之響起:“據係統補充信息得知江晦為半魔半妖,又在之前向體內注入魔氣,魔氣靈氣相抵觸,很可能由於這一行為導致妖族血脈提前被激發。”
“加之衣落落對江晦身體及意識予以致命攻擊,雖然治愈完畢,不排除有其他可能的影響。”
“根據目前情況,建議首先根據妖族手冊內容安撫江晦,幫助其順利渡過成長期。”
“喏。建議出來了。”聿歲朝衣落落晃了晃腦袋:“你自己看著辦。”
衣落落釘在原地,沒動。
時間漸漸流逝,機械音再次響起。
“倒計時結束,現執行懲罰程序。”小洛頓了頓,掃描自家主人設置的糟心懲罰後再一次問道:“衣落落,你真的不行動嗎?”
它示意她看向江晦:“就摸摸,而且......看上去手感很不錯。”
“他現在,很需要你的撫摸。”
衣落落瞥了一眼不停顫動和搖搖晃晃的毛茸茸耳朵尾巴,不自在地垂下眼睫,卻依舊沒動。
幫助一個目標是殺掉自己,並且她剛剛試圖除掉的“敵人”,實在是......她乾不來。
“三、二、一,懲罰開始。”等不到答複的小洛隻能繼續執行懲罰,酸爽炸裂的痛感瞬間襲來,衣落落難受地蜷縮身體,和床上的江晦仿佛兩隻彎曲的蝦米。
聿歲似乎對她極為了解,不僅把她最討厭的疼痛設為懲罰,並且設置的疼痛值不斷踩在她的底線上,卻又一直沒有跨過。這和魔氣灼燒的感覺完全不同,卻又詭異地直達靈魂深處。
衣落落突然覺得自己乾得來了。
不就是摸摸那朵心理扭曲變態黑化一半的雙麵蓮花麼。
“停停停,我去摸行了吧!”衣落落艱難地朝聿歲喊道。插著兜吊兒郎當站著的年輕人不知何時又掏出來一根棒棒糖,聽見衣落落的話朝光幕擺擺手,懲罰程序頓時停止。
“你這又是何苦。”聿歲搖頭歎息:“趕緊去摸男人。”
衣落落:“......”
她重新站直,朝江晦走了兩步突然看向自己透明的雙手:“可我沒有實體,怎麼摸?”
“嗯......我差點忘了。”聿歲一拍腦袋,拿著棒棒糖的手朝衣落落隨意點了點。而後衣落落就看見,這個口口聲聲稱自己“一滴也沒有”的人聚集的金色能量將她包裹,透明的靈體逐漸盈實。
她雙手交握,終於感受到屬於這具身體的溫度。
“行了,這會兒我是真的一點力量也沒有了。”聿歲看著自己徹底黯淡的光圈和漸漸透明的軀體,撇嘴道:“你可以暫時維持實體形態,但撐不了太久,頂多一個晚上。”
祂看了看手腕上的精致獨特的手表,皺眉道:“能量用儘後,我這一分身也會很快消失。藍星事情多得很,我也需要儘快回去。”
“下次過來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你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我儘量回複。”
衣落落佇立在床側,垂眼看著下方的少年,久久沒有說話。
就在聿歲忍不住想要開口時,卻突然聽見她的聲音。
少女似乎已經完全消化好整個事件,聲音像是平靜無波的湖:“隻要我重新把江晦的黑化值降回0,我就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了嗎?”
聿歲沉默片刻,輕聲道:“會。”
“可是我現在,早就記不得那個屬於我的世界是什麼樣子了。”過往的記憶像是墜在沙漠之中的甘霖,你清晰地看著它流進沙土中,卻又什麼都留不住。
衣落落知曉自己的記憶中存在大片的空白,卻無法將它填滿。她的過去蒙著厚厚的霧,她沒聽過什麼《無際之路》,也不記得自己曾看過相關的書籍。此時她的腦中充斥著穿雲大陸的各種知識,關於藍星的卻漸漸遺忘。
“會想起來的。”聿歲安靜地注視著衣落落,祂望見熟悉眼眸中並不相稱的懵懂迷茫,喉結滾了滾,聲音有些啞:“所以你要加油啊,衣落落。”
“我由衷地祝願你,完成任務。”
*
聿歲的到來像是一陣風,當世界重歸平靜,那個身影也徹底消失。
她依舊待在穿雲大陸,她的處境像是沒有變化,但卻有了深深的變化。她重新回到了起點,隻不過這次,她終於有了明確的目標。
“你可真是個大麻煩啊。”衣落落坐在床側,拄著頭盯著旁邊昏睡的少年,小聲抱怨道:“誰叫我倒黴呢。”
她活動了活動手指,熟悉自己的身體後,深吸一口氣後準備安撫這位處於成長期的半妖。
她麵無表情地伸出手,指尖終於觸到那對白絨絨的耳朵——柔軟順滑,溫暖熾熱。
衣落落神色微動,手上的力度不自覺地加大了些。絨耳仿佛冷心狠戾江晦的反義詞,察覺到衣落落的觸碰後竟主動拱向她掌心,暖暖呼呼,還有些癢。
麵色酡紅的少年翻了個身枕在衣落落身上,灼熱的鼻息印在她腰側,帶了些濕熱的酥麻。
衣落落手一頓。粉紅不知不覺攀上她的耳垂,她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
“彆停啊,這才剛開始摸。”小洛的機械音猝不及防響起,嚇得衣落落身子一抖。原本有些怪異的氣氛頓時消散,她深吸一口氣後重新平靜下來。
“撫摸遵從由上至下,由輕至重的規則。”小洛閱讀著妖族手冊上的內容,指導道:“江晦的反應是正常現象,表示他覺得撫摸很舒適,你不用緊張。”
衣落落:“......”
她按照小洛的指示揉捏江晦的耳朵,而後手指向下,在後腦、脖頸處短暫停留。少年脖頸纖長白皙,可以清晰地看見肌膚下的跳動的血管——似乎一隻手就可以將其折斷。
衣落落儘量輕柔地撫摸少年的背脊,手掌最終停留在蓬鬆巨大的尾巴上。長尾巴雪白柔軟且極為熱情,察覺到她的靠近後自覺纏繞上來,尾巴尖不停掃著掌心,酥麻的感覺傳遍全身。
她不得不雙手抱住尾巴慢慢撫摸,江晦愈發急促的呼吸聲也越來越清晰地闖進耳朵。
“很好,接下來——”
小洛的聲音再次響起,衣落落卻覺得有些尷尬和煩躁。她拒絕了小洛的撫摸指導,快速道:“你快走,我自己可以。”
小洛:“......”
少女的手法逐漸嫻熟,枕在她腿上的少年反應也很是不錯。小洛判斷了幾秒,終於放心。它乾脆地切斷了通訊,房間又一次變回靜謐。
掌心已經微微出了些汗,衣落落吐出一口氣。她揉了揉僵硬的手腕,甩掉熱情纏繞上來的大尾巴,雙手重新落回白絨絨的耳朵上。
她不得不維持著僵硬的姿勢。此時江晦的腦袋無意識地蹭著她的腿,手指緊緊揪住她的袖口,時不時還會發出又像是痛苦又像是愉悅的低吟。
本就鬆垮的衣衫幾乎全部滑落,熟悉的身體,陌生的角度,衣落落猛地閉上眼。
可隨著動作的停止,江晦原本舒展些許的眉頭又重新皺起。此處床榻上並沒有被子,她不得不把衣服拉過來將人蓋好,認命地再次進行由上至下的撫摸。
這種感覺實在奇怪,江晦此時的形態特殊,她一會兒觸碰到蓬鬆柔軟的絨毛,一會兒又觸碰到光裸的肌膚。衣落落暗罵小洛的建議不太對勁,卻也毫無辦法隻能繼續。
隻要停止,江晦就會開始煩躁的扭動,修長手指從衣袖轉移到她的腰部並緊緊摟住,搭好的衣服也會滑落。
真煩啊。
雖然摸著真的......很舒服。
衣落落心如亂麻,摸著尾巴的手力度重了些。但不知是觸到了哪裡,江晦突然身子一僵,而後顫動變得劇烈,尾巴上的絨毛也隨之炸起,體積直接大了一倍。
剛蓋好的衣服直接被抖落在地,堪比初次溫泉中的勁爆畫麵再次占據衣落落的視野。
“草!”
衣落落發出一聲低呼,手忙腳亂地將衣服撿起來,一股腦蓋住床上的人。她惱怒地捶了幾下“始作俑者”,方才的畫麵卻像是刻在了腦子裡怎麼也洗不掉。
進入成長期讓江晦的身體發生了變化,除了露出來的耳朵和尾巴,還有一些隱秘之處。就比如,之前她大肆嘲諷“稚嫩”的某處——此時已經和這個詞半點搭不上關係了。
“滾出我的腦子!”衣落落心中暗吼,看著自己依舊凝視的軀體,頭一次想要重新縮回江晦的靈台。
可惜現實殘酷,衣落落隻能一次又一次重複著撫摸,直到江晦的呼吸漸漸平緩,身上的異變消失。
不知過了多久,尾巴最後勾了勾她的手指,像是落下輕輕一吻,轉瞬消失。與此同時,金色力量用儘,自己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最終化為微小光點隱於黑暗之中。
衣落落回到熟悉的總台,望著麵前的漆黑,無儘的疲憊湧來。少年安穩睡著,她也隨著陷入困倦。
明天會是新的一天。
*
蚌殼空間隨著外界逐漸明亮。床榻上的人手指微動,緩緩睜開眼睛。入眼沒有猙獰的惡鬼,也沒有高貴聖潔的仙人,隻有那熟悉的天花板。
他竟然......沒有死麼。
周身的疼痛全部消失,他像是被籠罩在溫暖日光下,體內靈力豐盈而激蕩。他仔細查看自己身體目前的狀況,靈力探入經脈深處,發現靈府之中多了一處新景致——白色的小獸癱在柔軟蒼翠的草地裡打著滾,撲騰著四肢想要抓住上空飛舞的蝴蝶。
除此之外,長久存於體內的禁錮鬆弛了不少,他感受到壓抑已久的血脈在體內奔騰,身軀舒展骨骼生長,除卻體內封存的魔氣,殘餘在靈脈中的魔氣全部消失,他的靈力乾淨而精純。
古老強大的妖力盤踞在體內,眼前突然閃過紅黑交織的戰場畫麵。通體雪白的妖獸踩著烈日,哀嚎著墜於黑霧彌散的深崖。
畫麵一閃即逝,江晦揉著酸脹的太陽穴緩緩坐起身,身上蓋著的破爛衣袍隨著滑落,他這才發現自己此時竟是渾身赤.裸!
少年的耳朵登時通紅,他手忙腳亂地幻化出新的衣袍穿好,係著衣帶的手指微微顫抖。將衣服整理好之後,他有些猶豫地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察覺它似乎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昨晚發生了什麼?
從他此時的身體狀況看,他的妖族成長期似乎已經到來。是因為魔氣刺激,還是有其他緣故?
最後的記憶停留在衣落落刺向他的那束光刃,他準備好迎接死亡,卻又在今日重新見到天光。是衣落落沒有下手,還是......這一切隻是他的幻覺?
江晦掃視了一圈蚌殼空間,發現沒有其他異樣後回到木屋。日頭高懸,竹香彌漫,他嗅到生命的氣息,蓬勃而生動。
四周安靜,除了零星鳥鳴再聽不到其他聲音。
頗像一切終於回到了正軌。
他並不放心,靈力在身體遊走數次,並向外延展覆蓋整個落霞峰。他沒有探查到任何異樣,那個惱人的寄居者似乎已經離開。
江晦深呼一口氣緩緩閉眼,唇角微微上揚——一個淺淡的微笑正在形成。
可勾起的唇角驀然停住。
“睡醒了。”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炸響,重新將他拉回混亂難行的泥沼。少女聲音冷淡,還帶著些淡淡的嘲諷:“找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