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婼起身走到江晦麵前, 眯起眼在他身邊緩緩踱步:“仔細感知,你身上氣息倒不算是全然陌生,反而讓人有些熟悉, 可我一時竟想不出來在哪裡感知過。”
她不緊不慢吸了一口水煙,騰飛的煙霧中儘是濃鬱的桃花香:“到底......是在哪呢......”
“國師將我喚到這裡,應當不是來說這些的吧?”江晦偏過頭,聲音同樣散漫:“在下不過一血脈低賤的半魔, 無足輕重。”
“你的傀儡術可不是這樣告訴我的。”姬婼勾唇一笑:“能毀了我的傀儡絲, 可不用這麼謙虛。”
“既然你已經解了那桐城知府身上的傀儡術, 我也懶得再管。”姬婼臉色漸冷,直入主題:“我也不在意你來京城想要做什麼。”
“若是你想做那修真界的英雄, 相信我,你連國師府都走不出去。”
“哈哈哈,國師真是高看我了。”江晦聞言卻是笑了,身子往後靠了靠, 手指輕輕叩了叩桌沿:“我不過是想見識見識, 能使出這樣厲害傀儡術的, 究竟是何許人。”
“如今見到了, 也算是了了心願了。”
“希望小友所言非虛。”姬婼冷笑一聲:“你身上有高等魔族氣息,也算是半個魔族。我向來不願傷害同胞,不要逼我動手。”
江晦掃了一眼姬婼的神色,眼睫低垂,而後麵前光芒一閃, 昏迷的暨陽就出現在了屋子中間。
“為表誠意, 我便物歸原主。”
姬婼嫌棄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暨陽,衣袖輕揮就把人卷出屋去:“多謝小友,還千裡迢迢把這個礙眼的廢物帶了回來。”
江晦:“......”
“既如此, 我就再好心同你說上幾句話。”
姬婼走到窗邊,慢吞吞給手裡的水煙更換新的煙囊:“你體內的魔族封印已經不穩,同我見麵後,受到我身上魔息的乾擾,更是會不斷試圖衝破封印。”
“你在人族修士群裡長大,希望沒有忘記你真實的血脈和身份。”
姬婼換好水煙,轉過身,仰頭吸了一口,沒有看江晦:“人族是三族中最為趨同的族群,這也使得他們更加排異。”
“與之不同即是有罪,你半妖半魔半點不沾,更是異類中的異類。”姬婼說完兀自一笑,似乎被自己這句話逗到,幾息的功夫便笑得更歡。
“皇宮——”
“欸,你可不要得寸進尺。”姬婼沒等江晦開口就堵住他的話,擺擺手道:“這裡的事我不會透露半分,若是你偏要在這裡待著,我也不介意殺殺同族。”
她從寬大衣袖中掏出一枚吊墜扔給江晦,繼續道:“不過若是你以後改了想法想要投奔於我,我也很是歡迎。”
江晦看了看手裡的吊墜,小小一枚,通體紅色,上麵刻著個“姬”字。
“哦對,還有一個東西。”姬婼手又是一動,丟了個小小瓷瓶到江晦手裡:“這個東西,你有時間的話幫我交給一個人。”
江晦當即就想拒絕,不想被姬婼後半句話止住動作。
“公冶蓀,認識吧?”
姬婼抱著雙臂勾唇一笑:“我和他有舊,這東西......算是我欠他的。”
“行,那就這樣。”姬婼拍拍手,撫平衣袖上的褶皺:“明日之前若是看不到你離開京城,就彆怪我不客氣了。”
“來人,送客。”
待屋中無人,姬婼遙遙望著江晦的背影,緩緩吐出最後一口水煙。
“大人,就這麼放他走了嗎?”一襲黑衣的屬下似有憤懣和不解,不清楚姬婼這樣奇怪的做法:“暨陽大人因為他們都——”
“暨陽技不如人,等他醒來讓他自行領罰。”姬婼打斷他的話,聲音宛如寒冰:“你若是再說,便同暨陽一起去。”
下屬快速閉嘴。
“滾。”
*
離開國師府之後,衣落落突然篤定開口:“她認識你。”
“嗯。”江晦輕輕回應。
雖然姬婼全程對他以“小友”稱呼,但不知怎麼,他就是有一種奇怪的直覺——她認識他。
還有,一個做到這個位置的魔族......怎麼會這麼好心放他走,甚至還隱晦提醒他?
她對他並沒有什麼敵意,甚至......還算的上是友好。魔族依靠擊殺同類邁上更高位置,姬婼又怎麼會是不願對同胞動手的良善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