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對手中令牌的力量似乎格外信任,很快交談起來,不再顧及身後跟著的江晦。
衣落落在上方看到了一切,她隨著江晦他們一同遠去,轉身望去,似乎在那些安靜如傀儡般的妖族身後,看到無數密密麻麻糾纏的絲線。
“這次隻帶他一個?”修士帶著江晦一路向上,根本沒有察覺身後跟了個看不見的影子。
“是,底下那一堆裡,就屬他最像樣。”
“是哪位大人?”
“是個新來的揮金如土的傻子。”一位修士嗤笑道,“上麵特意交代了,要臉好看的。”
在上方尾隨的衣落落:“???”
怎麼感覺像在說自己。
他們進入上一層平台,帶著江晦進入一間,終於算得上是房間的地方。這裡有床,還擺著簡單的洗漱用品和換洗衣物。
隻是那些衣服看上去......有些奇妙。
“老實待在這裡,把自己清洗乾淨。這裡的衣服暫時不準動,等我們的通知。”
修士撂下這句話就轉身離開,手中令牌光芒閃爍,似乎在下達這一命令。
江晦安靜坐在床上,點了點頭。
這裡對妖力的束縛並沒有解除,甚至有一定程度的加強。江晦終於得以獨處,抬眼注視空蕩的天花板。
衣落落沒有再出現。那熟悉的氣息隨著修士一道離去,越來越遠。
那處空白又一次露了出來。
*
衣落落其實沒想這麼快離開。雖然她還有些尷尬,但是情況有變,她厚著臉皮家夥假裝重新找過來也沒什麼。
隻是修士離開的一瞬,她又一次察覺到神識網絡出現變動。
依舊是在人族管理區沈宴的地方,但這一次新出現的光點顏色,是極為純粹的幽藍。
衣落落走得很快,那閃爍的幽藍光點不斷提醒她——有些極為重要的線索被她忽略。快速潛行的同時,大腦飛速運轉,一些思緒的斷裂處重新被連上,形成比之前更大更複雜的脈絡圖。
她在不斷逼近真相漩渦。
獨自佇立的塔樓又一次映入眼簾,衣落落深吸一口氣,向光點閃爍的地方飄去。
沈宴頭一回穿得整整齊齊,並從美人榻上起來,恭敬地站在地上。戴著麵具的頭低垂,他甚至不敢抬眼看麵前的人,這是絕對臣服的狀態。
衣落落沒有離得很近,遠遠在房梁處看著。
“沈宴見過大人。”他畢恭畢敬道,“沒能及時迎接大人,小人罪該萬死。”他的謝罪自貶之語說得行雲流水,絲毫看不出前幾日肆意輕狂的樣子。
沈宴見麵前大人並沒有釋放太強的威壓,便大著膽子小心翼翼問道:“這一次來的大人......似乎和上一次不太一樣?”
幽藍的眼瞳掃過麵前俯首的人族,楃晅煩躁地攥了攥手指,踩過柔軟而印著繁複花紋的地毯,在沈宴身後的美人榻上坐下。
沈宴是個講究人,美人榻旁的桌案上擺著今早剛折下的鮮花。楃晅湊過去嗅了嗅,麵露嫌棄。
“是不一樣。”楃晅手指微動,縈繞在鼻尖的鮮花味道登時散去。他朝沈宴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轉過來湊近些。
“就算不一樣,他們能做的事,我也一樣可以。”
沈宴被這話搞得有些慌張,以為自己唐突,剛想跪下謝罪,手指上的那枚戒指卻被人召喚,自動脫離他落到麵前人的手裡。
楃晅垂眼凝視著那枚流光溢彩的靈石,手指在其上隨意摩挲,那光芒頓時黯淡下去。與此同時,洶湧的魔息從他身上溢出,他神閒氣靜,懶懶抬手在沈宴額前虛虛一點。
麵具瞬間碎裂。
激蕩的魔息撕裂沈宴肩膀處的衣衫,那枚定雲宗留下的烙印在幽藍色的風暴漩渦中終於徹底消失。
沈宴周身的氣息緩緩發生變化,當原本墨色的發尾染上幾分幽藍時,他重重跪倒在地。
“多謝大人。”
“助我成魔。”
衣落落被這話驀地一驚,主動向前移了移。
沈宴話的尾音還在空中停留,可楃晅卻猝然起身,魔息與威壓潮水般釋放,幽藍色的眼瞳如利刃直直刺向某個方向。
衣落落身體頓時僵硬。
此時此刻,她清晰地知道,那雙眼瞳正望著的——
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