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錚是南城特種兵部隊最優秀的特種兵, 軍校畢業進入特種兵大隊後,他就開始參與行動。緝毒、救援、維和,世界各國跑,行動中救了數不清的人。
他是個多善良的人呢?儘管隻有一麵之緣, 看到她站在花豹麵前臉色慘白,他都會在休息空隙,過來安撫她。
而這樣的人, 竟然親手殺了27名無辜的平民, 這給他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陰影。
“一年前, 季錚在營救被緬甸毒販綁架的村民時,追到柬埔寨境內遭遇埋伏被抓。他參加過很多次緝毒行動,毒販內部有眼線, 季錚能力太突出, 他們認得他,所以沒有殺他, 想將他收為己用。”
“兩個月後, 緝毒部隊找到毒販窩點,雙方交戰, 毒販潛逃,季錚被救出。但被救出來時, 季錚情況很不好,有自殺傾向。”
“當時緝毒部隊在幾百米的雨林裡, 發現了懸掛著的27具屍體, 都是被毒販綁架的那些村民。27個人都死了, 傷口雜亂,但都是中了狙、擊、槍而亡。”
章廷說到這裡,沉了一口氣,道:“是季錚的狙、擊、槍。”
像是被浸入水中,薑格沒了呼吸。
“後來,季錚被部隊帶回軍區醫院,等平靜下來後,我開始給他進行心理疏導。”章廷說,“季錚殺過不少毒販,多多少少和現在活著的毒販有關係,他們恨他。在沒法將他收為己用後,他們沒有殺掉他,而是折磨他,毀掉他。”
“他們讓季錚殺那些村民,要麼就殺自己。季錚選擇自殺,但那些人沒同意,他們綁住了他,把他的手指綁在了扳機上,瞄準後,壓下了他的手指。”
就這樣,季錚親眼看著27個無辜的人被他的槍殺死了。
“他們擊潰了他的心理防線,毀掉了他作為一個狙、擊、手的信仰,季錚回來後,再也拿不起狙、擊、槍。就算後來勉強能拿得起,瞄準的時候視線也一直是模糊的。他心裡下意識的認為狙、擊、槍是罪惡的,所以通過視線模糊的方式,讓他無法射擊。”
對麵薑格毫無聲息,辦公室也靜悄悄的,隻能聽到鐘表行走的聲音。章廷低頭看著季錚的治療病曆,道:“季錚是個強大的軍人。”
“在那樣的狀態下,他還在問我他以後能不能拿起狙、擊、槍,能不能射擊。我安慰他可以,隻要他配合治療,他會越來越好。”
“但其實我當時心裡沒底。”章廷道:“若是他不那麼善良,或許他能走過這個心理障礙,但問題就出在,他太善良了。”
所以更難以突破這個心理障礙。
季錚能走到現在這一步,真的是太不容易,也太強大了。
薑格的心像是被栓了一塊石頭,沉甸甸地壓著血管,心臟收縮擠壓,她的膚色越來越透明、蒼白。
“現在呢?”薑格問,“現在能恢複麼?他催眠裡已經克服心理障礙了。”
章廷抬眸看著薑格,昨天和季錚聊天,章廷還是給了季錚希望,但實際上,他並不是那麼樂觀。
“催眠和現實不同,現實比催眠要殘酷,也更清晰得讓他知道他或許永遠都跨不過去這道坎。”
辦公室裡再次陷入沉默,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薑格麵色平靜地拿了帽子和口罩,她從座位上站起來,給章廷鞠了一躬,而後道:“章醫生,您帶我去部隊吧。”
章廷帶著薑格去了部隊,路上的時候,薑格沒怎麼說話,她一直在沉思,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等到了訓練場,她從車上走下來,看向了訓練場上那個高大挺拔的人影。
季錚的麵前架著槍,他旁邊站著李可,沈文和倪彥也都在那裡。他們今天本來要訓練的,但三個人一起請了假,過來射擊訓練場陪季錚。
季錚已經在在狙、擊、槍後站了半天,男人的手指卡在扳機上,指頭都擠壓得變形,但他一直沒有扣動扳機。
旁邊李可還在報著風向、濕度的數據,沈文和倪彥看著季錚,互相對視一眼,眼睛裡無奈而焦急。
薑格走進訓練場,現在是上午十點,烈日當空,空氣中慢慢彌漫上一股夏日的燥熱氣息。她站在訓練場邊沿,叫了一聲。
“阿錚。”
射擊訓練場空曠,女人的聲音通透清甜,叫出來後,季錚旁邊的李可、沈文和倪彥都轉頭看了過來。
三個人一看那身形就知道是薑格,沈文揮手剛要回應,旁邊倪彥拽住了他,示意他彆說話。
季錚的腦海像是被剪碎的電影膠片,膠片的影像在他的腦海裡重組,切碎,再重組,一張張臉,清晰的印刻在他的腦子裡,他看不清倍鏡後的靶子,他的眼前隻有那一張張的臉。
在這紛雜的影像之中,一抹紅色出現,紅紗在枯樹後飄揚,薑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季錚像是從泥沼之中被拉出,腦海中的影響迅速後退,最終,他的腦海變成了一片空白。
卡在扳機上的手指鬆開,指腹血液重新流通,麻痹的感覺漸漸襲來,伴隨著夏日的燥熱,潮濕的熱風,遠山由遠及近,季錚僵硬的心臟慢慢跳動著。
他收起心神,從狙、擊、槍後離開,轉身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薑格站在那裡,她身形單薄又高挑,戴著帽子,摘掉口罩,風吹過她頰邊的碎發,她的臉頰因為剛剛戴著口罩變得有些紅。盈亮的桃花眼安靜地看著他,又叫了他一聲。
“阿錚。”
季錚像是從噩夢中清醒了過來。
他恢複了呼吸和心跳,從狙、擊、槍後離開,朝著薑格走去。薑格站在那裡沒有動,等著他過去。走到薑格身邊,季錚淡淡一笑,問她:“你怎麼來了?”
男人的臉被烈日曬得有些紅,他清俊的麵龐上,清黑的眼底一如既往的溫柔和煦,但他的唇色有些白。似乎察覺到她放在他唇上的視線,男人輕抿了抿唇,蓋住了那抹蒼白。
薑格沒在意,她看著季錚,道:“我來接你回家。”
季錚坐在保姆車駕駛座上,薑格把車開到了老宅,在青石巷口停好車,薑格打開車門下了車,季錚跟著她一起下來了。
兩人回到老宅,不過半個多月沒來,院子裡已經雜草叢生。季錚開門後,薑格跟著進去,看到一院子雜草,愣了一下。
這種雜草野蠻生長,沒半個月功夫長到了大腿高,季錚回頭看著薑格,她穿著短褲,白生生的兩條長腿露在外麵。季錚笑了笑,張開手臂。薑格會意,一下跳在他懷裡,季錚打橫將她抱起,把她抱進了客廳。
進了客廳,季錚把薑格放了下來,待薑格站穩,他看向院子裡的雜草,說:“過會兒我把這裡收拾一下。”
薑格應了一聲,道:“嗯。”
回到老宅,兩人似乎找到了根據地,季錚回過神來,看著薑格問道:“你今天不是拍廣告麼?”
“我毀約了。”薑格道。
季錚眼底微微詫異,想到她過來找自己,他淡淡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臉。女人的臉熱熱的,軟軟的,他柔聲道:“怎麼能這樣?”
薑格抬手握住他的手,道:“我有錢,賠得起違約金。”
垂眸看著她,季錚眼底慢慢浮上一層溫柔的笑意,兩人對視著,最後,吻在了一起。
獨處的機會不多,這個吻比在外麵偷偷摸摸時吻得更深入一些,分開時,不光季錚,薑格也在淺淺喘著,氣息不勻,臉色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