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小書童道:“我們還能回去嗎?我們那個屋你不是不知道,就沒多大的地,如今來了這麼多女人,院裡堵滿了,全是女人,我們都沒地兒去了!我們少爺隻能借故養病,需要安靜搬出去,不然整日嘰嘰喳喳,吵的腦袋痛。”
“你可以不讓那些女人吵啊!”
“怎麼可能!一個女人等於三百隻鴨子,三個女人一台戲,十八個女人,我的天,那是一支軍隊呀。”
“再說,說是送來服侍的奴婢,沒準是高太尉的眼線,還真能跟她們在一起?保不準她們想法下套呢!”小書童掰著手指數:“一個女人想一個法子,十八個女人想十八個,一個女人想兩個,十八個女人想三十六,一個人想五個,一百個!我的天,我們還要不要活?”
顧莘莘想想也是,高太尉哪能真好心給謝栩送女人,多半是明著送女人,暗著送探子呢。
“可你也不能到我這來,我是個姑娘家,你們好意思住我這?”
“我們也沒辦法,除了你,這京城還有誰能比你更信得過?”小書童委屈,“快讓我們進去,不然那些女人追來就完了!”
顧莘莘想了片刻,最終將門一關:“不行,你們另找地方吧!我位置不夠!”
被關在外麵的謝家書童和還沒來得及從馬車下來就被拒絕的謝家主子:“……”
顧莘莘拒絕是有原因的,第一,她院子小,本身也沒什麼位置。第二,她實在不想跟戍北候“同居”。
反正謝栩是個有本事的人,隻要他想,絕對能找到落腳點。
翌日,顧莘莘的猜測便被高效印證。
第二天早,正值顧莘莘準備吃早飯之際,一牆之隔的鄰居家忽然傳來了異常的騷動。
要知道,顧莘莘的這位鄰居,也是個商人,他近些年將生意轉移南下,已經好久沒再京城出現。一牆之隔的大多數時間都是安靜的,怎麼今兒突然來了人?聲音還很奇怪,像是一群人進進出出搬東西。
顧莘莘正欲推門去看,就見牆頭上出現一個腦袋,圓圓臉,帶著笑意,可不是小書童。
他還微笑地跟顧莘莘打招呼,“嗨,加油君!早啊!”
“怎麼是你!”顧莘莘門都不推了,直接翻上了牆,不看還好,一看,一列小廝正搬著各種家當往裡進,明顯是搬家。人群之中,有人揚起頭朝她看,金色的朝陽映在他臉上,劍眉星目,笑意朗朗,衣袂生風,正是戍北候大人。
他平靜地與她打招呼,“莘莘,見麵了。”說完也沒多留戀,向著屋裡走去,似乎是去巡檢屋內家當的擺放。
顧莘莘:“……”
我去,這對主仆沒能進她家門,就直接搬家到她隔壁了!
電視劇裡的經典橋段上演了,男女主一言不合就做鄰居!
見小書童還掛在牆頭上,她道:“
你們就這麼搬來了?不怕那些女人們追上來?”
“還是,你們把她們鎖在屋子裡了?”
“怎麼可能!”小書童露出“山人自有妙計”的表情,“我們有了降服她們的法子!”
“我們少爺發話了,說來了候府就必須聽侯府的規矩,我們戍北候跟彆的府邸不同,向來遵循勤勞勤懇的規則,待在府裡的人必須勤快勞動,那些女人們也不例外,侯爺命人在郊區外開墾了一大片農院,分給這些女人,插秧種菜喂豬養魚,過幾個月會去檢驗成果,甭管她們跟著少爺是真心還是假意,反正成果較好的人,可以從外院調入內院,隻有這樣內院才有接觸少爺的可能性,估計這些女人眼下都在瘋狂種菜插秧打魚喂豬呢!”
顧莘莘:“……”
不知高太尉得知自己精心挑選的女間諜們通通去種菜養豬,會是什麼感想?
但他知道了也無法,古代貴族將下人送給對方,便是對方的事,生死再無關,且謝栩並未苛待對方,沒有打罵,無非送去勞作而已,古代下人勞動是天經地義,傳出去人家頂多說一句戍北候不解風情,將嬌滴滴的女子送去做工,也說不了其他。
小書童還在喜滋滋的講,“過幾個月回去,我們就可以豐收了,豬羊雞鴨魚菜什麼都有。不愧是少爺,我們有了十八個免費勞動力!”
白送一堆女長工!高太尉知道怕是真會吐出一口老血。
顧莘莘腦裡甚至浮現出日後高太尉真要較真對峙的場景,“戍北候,你太過分了,本太尉送給你滴滴的美人,你竟如此苛待!”
謝栩對答如流:“太尉多心了。本候也是為了響應陛下的號召,如今邊關不穩,財政吃緊,大家都在節衣縮食,我侯府也要開源節流,府裡吃飯喝茶都是自給自足,從不鋪張浪費,既然那些女子來了,若是她們每天乾坐著,無所事事,還錦衣玉食,會不會太過鋪張?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務也是應該的。再者,我是為她們好,這些美人個個弱柳扶風,身體綿軟脆弱,來了後沒幾天就病了好幾個,本候讓她們適當勞作,也是為了讓她們強身健體,有益健康。”
“所以本候真是為她們好啊!”
高太尉:再吐出一口老血。
收回思緒,顧莘莘默默向謝栩伸出大拇指,“你們主子高!”
此後,顧莘莘便與“黑心”侯爺做了鄰居。
陡然成了鄰居,一牆之隔,毗鄰左右,顧莘莘有些不習慣,好在謝栩也沒有打擾她,彼此隔著牆,安生各過各的,沒有太大交集。
唯一變故是每天早上顧莘莘起來,準備出門去店鋪忙活,推門便能見到謝栩的臉——他是去上朝或者去官署。
兩人對視一眼,謝栩還打招呼,道:“莘莘,巧。”
傍晚,歸家時又在門口碰到結束公務回家的謝栩,彼此對視一眼,謝栩依舊是:“巧。”
除此之外,無甚特彆。
但顧莘莘總有種直覺,這種平靜如水
的外表下,未必能持續太久。
果然,幾天之後,便聽到了一牆之隔的呼叫:“加油君!!”
接著牆頭便出現小書童的身影,他最近學顧莘莘過去翻牆,隻要想找顧莘莘,從不走門,直接爬到牆頭,腦袋探出去喊:“加油君!”
搬來雙方看著平靜,但他也爬了幾次牆頭,均是小事,無非是:“加油君!打雷了,下雨收衣服……”
“加油君,少爺的硯台忘帶了,借一個用用……”
“加油,你們家的貓跑我這來偷飯了……”
……
總之都是小打小鬨的事,不像找事,倒像是刷存在感。
但這一次截然不同,小書童聲音巨大,像是出了什麼大事,“加油君!救命啊!快救命啊!”
他語氣太過嚴重,顧莘莘一驚,以為真出了什麼緊急情況,撒腿跑過去——當然,她也是不走門的,徑直翻牆。
過去翻牆慣了,改不了。
等她跳下牆頭,往謝栩屋子裡狂奔而去,飯廳裡謝栩好端端坐在凳子上,桌上擺了好幾道菜,則小書童候在一旁,手裡還端著一隻碗,兩人都好好的,沒有任何變故。
顧莘莘:“……”這他麼有什麼事?
小書童卻放下碗筷,立刻換了表情,捶胸頓足,焦灼不安:“加油君!主子手還沒好,以前給主子喂飯的那個小廝今天家裡出事,回老家了,以後沒有人喂主子吃飯了!”
顧莘莘炸毛:“這跟救命有什麼關係!!!”他麼的她翻牆不累?就為了一碗飯?!
“當然有啊!”小書童痛心疾首:“沒有人喂飯,少爺就餓死了,這還不喊救命呢!”
顧莘莘有衝動將桌上菜盆子扣在小書童臉上。
“那你喊我過來乾什麼!”她說。
“喊你來喂啊!”小書童麵不改色。
“憑什麼是我喂,你們府裡不少下人,為什麼喊我!隨便喊個侍女來不行嗎?”
“侍女!你彆提女人了,我們想起那些女人就頭痛,而且你還沒發現嗎,就算那些女人們沒來,我們府裡也根本沒侍女啊,都是小廝,就連上一個喂飯的都是小廝。”
小書童沒說假話,除開高太尉送來的十八美女,謝栩府裡雇傭的都是小廝,平日裡貼身細活兒也會讓小廝做,謝栩似乎不太喜歡年輕姑娘離他太近,府裡即便有女人也是粗使的婆子。
顧莘莘默默腦補一番五大三粗的婆子,端碗給謝栩喂飯的場麵,嗯,畫風有點奇怪。
她說:“那喊彆的小廝啊。”
“除開今日那個小廝,彆的人都粗手粗腳,少爺不喜歡。”
“那你來啊,反正我不!我又沒義務給人喂飯!”
見顧莘莘太過堅定,小書童不由歎氣,“哎,好吧,隻能我了。少爺,你將就將就。”
然後端起碗,開始給謝栩喂飯。
不想,還沒喂兩口,小書童手一抖,像是不小心,勺裡的湯汁猛地潑到謝栩衣袍上
,謝栩青藍色的便服登時油膩膩一片,不得已,謝栩隻能去房裡換衣。
換完衣後小書童十分自責:“我就說吧,我笨手笨腳,做不了這種細活,這可是陛下才賞的布料,價值不菲,才做的新衣,弄得這麼臟……”
顧莘莘:“……”
的確是頂好的料子,她看了都覺得肉痛,於是她說:“算了,讓阿翠來吧。”
剛剛小書童一聲喊,不僅顧莘莘來了,阿翠聞聲也跟著來了,不過她是規規矩矩走門。
阿翠剛想上前,還沒等接過碗,一直平靜的謝家主子,忽然在不易察覺的角度,不動聲色向阿翠去了個眼神。
哪怕隻是一個眼神,仍有不可小覷的震懾能力,阿翠立刻道:“啊小姐,我突然想起來,手上還有一點活忘了,得趕緊去做。”然後一溜煙跑了。
顧莘莘:“……”
一直不聲不響的謝栩察覺沒人肯幫他,環視四周,幽幽歎了口氣,道:“還是我自己來吧。”
話落用左手拿起筷子,開始夾菜。
燈光下,他垂著受傷的右手不能動彈,費力地用左手在碗盆間穿梭,顧莘莘不由想起過去,幾年前,在謝栩右臂還未回複正常時,他也是用左手,單一個左手做任何事,讓人看著就心酸。
過去他也是用左手用餐的,大概是右手後來恢複了,長時間沒再用左手,如今右手再失勢,他重新用回左手,似乎已不習慣,費力地夾著碗裡的一顆魚丸子,如何都夾不起來,好不容易夾起,又骨碌碌一滾,落到他衣服上,剛剛換完的乾淨衣物,再度臟汙起來。
然後,啪嗒,又一個丸子落下!左衣袖報廢!
接著,又是一勺子湯潑了,衣襟下擺打個透濕!
照他這麼下去,吃一頓飯得換多少套衣服!
“算了算了!”顧莘莘再看不下去,“服了你!老子喂!喂!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顧莘莘於心不忍的結果,便是正式開啟謝大人“臨時侍女”的模式。
沒辦法,既然都應下了,總不好再反悔,素來重諾如山的顧女俠硬著頭皮上。
此後,謝宅裡便看到這樣一幅場景,每日到吃飯的點,原本對著桌子一人吃飯的戍北候身邊,多了一個人。
當然是顧莘莘,最初顧莘莘沒有經驗,畢竟沒喂過飯,盛了飯後將碗端到謝栩麵前,對著滿桌子的菜,總是問:“你想哪個菜?”
“魚?雞?青菜?土豆?”
得了回答後,她便舀起一口菜,再舀起一勺飯,“來!張嘴!”然後塞進謝栩口中。
然後再問:“還想吃什麼菜?”
得到回答夾菜再舀一口飯,“來,張嘴”……
如此問上十幾句,有時候怕飯菜太燙還得吹一吹,好不容易喂完一兩碗飯,吃完飯,再喂一碗湯。飯後不久,下人還會再端一些小點心或者水果來,顧莘莘一並喂完,才算有始有終,圓滿結束。
後來喂了幾天,她逐漸摸清了謝栩的喜好,便不
用再問,知道他喜歡吃什麼,她會主動夾什麼,麻利地喂完飯再喂湯再喂飯後甜點。
再後來,大概是嫌這種模式太麻煩,兩人又有了新的改進。
原本顧莘莘是每頓去謝栩家喂飯,最後為了免麻煩,謝栩乾脆到顧莘莘家裡去吃,這樣又可以喂飯,顧莘莘也可以第一時間吃飯,不用兩邊跑。是以此後每到飯點,謝侯爺準時踏入顧家大門,坐在飯桌前,乖巧等候。
顧莘莘先自己吃完,再喂他,謝侯爺仍然如舊,規矩坐在桌前,由著她喂。
偶爾顧莘莘會哭笑不得,總覺得喂小孩似的,尤其是謝栩一動不動,老老實實坐在桌前,由著她喂,不禁讓顧莘莘想起過去,她穿越時空去了謝栩的兒時,那會兒小小的家夥坐在飯桌上,因為拘謹,不敢亂動,都由著她夾菜。
但她不知道的是,與過去小小的家夥不同,此時成年後的謝大人,在某個顧莘莘拿著勺子滿桌子舀菜來不及留意到他的瞬間,牽起唇角,悄無聲息露出一抹笑。
當然,在顧莘莘抬頭後,他又會一本正經被投喂。
喂完之後,他還會一本正經說:“謝謝顧老板熱情相助。”
麵對這個問題,顧莘莘真心不想回答,拒絕回答。
彆相助了,我兢兢業業,忙完生意外還要顧你,不辭勞苦,你快點好起來就是對我最大的感恩。
直到有一天,遲鈍的顧保姆突然查出一絲不對,“不對啊,謝栩,你這胳膊隻是皮肉傷,都二十來天了,也該好了吧。再說我還給你吃了徐清的消炎藥,應該會加速痊愈啊。”
不錯,為了早日完成職責,她特意找徐清要了新的藥丸給謝栩服下,照說隻是個皮肉傷,現在早該好了吧。
這時小書童立馬現身,眉一皺,嘴一癟,泫然欲泣道:“加油君,事到如今,我隻能將真相告訴你了,主子當時為了救你,其實受傷頗重,根本不是皮肉傷,他筋骨也傷著了,但他怕你擔心,一直沒跟你講。”
“啊?”顧莘莘驚,“竟然是筋骨傷?”真的假的?若真是那性質就嚴重了。
“可不!”小書童頭點得像雞啄米,“不信你問大夫!傷筋動骨可是一百天呢!”
果然,隨後親自上門給謝栩換藥的老大夫嚴肅點頭,“對,戍北候這傷看著不嚴重,實則傷了骨,這些日子,還得好好照顧啊!”
顧莘莘:“……”
所以她喵的要照顧一百天?!
而一側戍北候在一邊無力垂著右手,在連筷子都拿不起的憂傷中,暗暗再度牽起唇角。
這就是受傷的福利啊。
一百天,不錯……
回頭叫小書童再給老大夫多打(收)賞(買)點,一百天後,爭取再來一個“此傷太嚴重,怕是要再休息個一百天……”
如果顧莘莘知道真相,多半老血吐得比高太尉更高。
一箭雙雕,坑了高太尉,還能日日跟小媳婦溫存,被小媳婦貼身照顧。
真乃妙計也!
若不是礙著嘴上有油,謝侯爺甚至又想偷偷親小媳婦的發頂。
最終,不忍弄臟媳婦的香發,謝侯爺忍住了衝動,但總體而言仍是身心愉快滿足,畢竟妙計在手,媳婦我有!
隻是,妙計頻出的謝侯爺萬萬沒想到——
幾日後,顧莘莘再度給他喂飯時,驀地頭頂紅木博古架一陣搖晃,是高處擱著的擺件花瓶,夏風過大,穿過窗戶,竟將桌旁博古架上一個描花細腳高花瓶吹得搖搖欲墜,接著“哐當”一聲,花瓶終於失去平衡,從博古架上落了下來。
顧莘莘聽到頭頂風聲,但已來不及了,眼見那花瓶瞬間要砸向她頭頂,說時遲那時快,謝栩揚手端起桌上某個矮凳,橫飛而去。
“哐當”一聲響,不管是力度還是準頭,皆是滿分,菜盆子擊中花瓶,一道飛向窗外。
與此同時,謝栩還做了兩手準備,一手擊飛花瓶後,另一隻手攬過顧莘莘,向後一退,險險避開了博古架上其他搖搖欲墜的擺設。
“高空墜物”下脫險的顧莘莘忍不住拍拍胸脯:“好險!好險!幸虧你反應快!”
謝栩正要回話,顧莘莘卻忽然看向謝栩攬著她的那隻右臂。
方才拿筷子都軟綿無力的手,這時竟能將她一個大活人搬個位置!
“咦?!你手怎麼好了!?”
片刻後,屋裡劈裡啪啦傳來砸東西的聲響,以及某人按捺不住的怒火!
“王八蛋謝栩!你又耍我!!!”
</>作者有話要說:來來來,各位小姐妹們,蠢作者實在是連著幾章卡文卡得太憋屈了,明明有大綱,卻怎麼寫都找不到感覺,導致某些章節反複重寫折騰,也影響了更新效率……跪求大家方便的話多留言,觀後感或其他建議都可,任意評論都歡迎,或許能激發靈感,雙倍小福利回報。靈感一旦采用,再奉送兩百小紅包!
下次更新,周四(如果靈感來了,字數絕對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