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1 / 2)

李欽遠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下的心情。

先前兩個學堂的一福、一禮,的確讓人震撼,他也確實是過了許久才回過神,可如此能攪亂他情緒,攪得他天翻地覆,連一句話都說不出的,卻不是因為先前那一副場景。

而是眼前這位少女的那番話,以及她望向他時的那雙眼睛。

燦若星辰。

熠熠生輝。

她說,“李欽遠,你很好。”

她說,“你值得所有人真心實意的一句歉意,也值得所有人待你好。”

心裡酥酥麻麻的,又有些酸軟,李欽遠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負在身後的那雙手正在輕輕顫動著,比之前還要來得劇烈。

他又想起昨夜京逾白和他說得那些話。

-“我原本以為啊,她是那種做事不計後果,圖自己一個開心滿意就好,可如今見她把這事瞞得那麼嚴實,一個字都沒向你透露,我便知道我是看走眼了。”

-“她應該是把所有的後果都想到了,也知道自己會麵臨什麼,可她還是這麼做了......不計後果。”

這個傻子――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不置齋和平朔齋的人離他們還有些距離,他們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又因為顧無憂背著身,隻能從李欽遠的臉上窺探情緒。

李欽遠平日慣會偽裝,不,那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偽裝。

隻是日複一日的習慣罷了。

他習慣冷眼去看著個世道,習慣這樣與旁人相處,所以麵上永遠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可如今......他卻像是終於克製不住似的。

平日那副雲淡風輕的麵孔也像是被人劃破一道口子。

他隻能強行忍著,忍著,最終卻也隻能低下頭,以此來避免旁人瞧見他此時的神色和情緒。

“你......”

“為什麼......”

他並未把話說全,可顧無憂卻仿佛知道他想說什麼似的,她仍舊彎著眼眸,完全不顧身後還站著幾十號人,就這樣仰頭看著李欽遠,帶著滿滿的笑意,問他,“你開心嗎?”

開心嗎?

李欽遠垂眸看她。

她不計後果,不求回報,踩碎一地晦暗來到他的麵前,隻為問他一句“你開心嗎”?仿佛隻要他覺得高興了,那麼她所做的這一切就有了意義。

這個......傻子。

李欽遠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他可以想象到自己那雙狹長的鳳眸此時必定湧現著十分複雜的情緒,激動、震撼,還有一抹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同時。

他也清楚心裡的這份情緒和眼前的這幅場景。

以及,造成這一切背後的那個主人,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忘記了。

他將用一生去銘記今日,就算很久很久以後,他也會永遠記得曾經有個傻乎乎的小姑娘,耗費一切心力,不計後果、不求回報,用一種執拗而幼稚的方式迎他回來。

心裡的悸動像是再也藏不住,已經不知道是砰砰砰,還是撲通撲通撲通了,反正就是亂糟糟的,他甚至有那麼一刹那,想把寬厚的掌心放在心口。

然後告訴她:“開心。”

“我很開心。”

不是為什麼真相大白,也不是為什麼洗清的冤屈,他從來不在乎那些東西,隻為她,隻為......她。

*

這會陽光明媚。

縱有寒風也不覺得寒冷,除了不置齋和平朔齋的那些少年少女,長廊上也立著不少書院的先生,他們一個個都是聽了消息才出來。

原本以為是兩個學堂鬨起了彆扭,沒想到匆匆趕來,瞧見得竟然會是這樣的陣仗。

徐複一身長袍,看似十分儒雅,這會便和身旁的潘束說道:“我就說不必著急,看,這不沒事嗎?”他說得坦然輕鬆,完全忘記自己剛才聽到消息,碎了茶盞,疾跑過來的匆忙樣。

潘束和他從小認識,此時聽到這番話也隻是拿眼瞟了他一眼,然後走過去板著臉趕人了,“還上不上課?都給我散了!”

他是書院裡有名的鬼刹。

兩個學堂的人都怕他,這會見他過來自是如鳥獸散,有人朝不置齋的方向去,有人便往平朔齋的方向回,顧瑜本來也被人群擠著朝平朔齋的方向去了,臨來想到什麼,奮力掙了出來。

果然。

顧無憂那個臭丫頭還跟李欽遠麵對麵站著。

她氣喘籲籲跑到顧無憂的身邊,拉了她一把,低聲催促道:“快點,走了。”

她說話的時候,還不大高興的瞥了李欽遠一眼,也不知道這個李七郎給顧無憂灌了什麼**湯?這會老潘都過來趕人了,還杵在這不動,真想鬨得謠言滿天飛呢?

顧無憂輕輕“嗯”了一聲,也沒反對,任由顧瑜拉著她的手,倒是還記得走得時候和李欽遠說一句,“那我先回去了。”

她說話的時候,嘴角漾著淺淺的笑,嗓音也很甜,隻是剛說完還沒等到回音呢就被氣呼呼的顧瑜拉走了。

李欽遠望著她的背影,卻沒有忘記回答,他恍若呢喃般的回應了一句,“......好。”他的手還藏在身後,等到指尖觸碰到油紙包上的溫度,才想起自己忘了什麼。

知道她喜歡吃肉餅,特意一大早起來,拐了幾條巷子跑到蘭姨那打包了這東西,又一路小心翼翼揣過來,就是想著尋個機會偷偷把東西給人。

可現在把人喊住,倒是不大好。

且不說這麼多人看著,就說小辣椒為他折騰了這麼一樁事,他現在再拿這東西給人,回頭還不知道旁人會怎麼想?

他是無所謂名聲不名聲的,左右他的名聲也已經爛透了。

可他心裡總歸期盼著她好。

年少的李欽遠還不知道愛一個人是怎麼樣的,甚至可能連喜歡都不懂,可他還是執拗的想守護這一份來之不易的美好,想守護那人臉上永遠燦爛明媚的笑。

京逾白三人倒是沒跟大部隊離開,而是跑到了李欽遠這邊。

傅顯更是直接上前勾住李欽遠的肩膀,嬉笑道:“七郎,怎麼樣?高不高興?彆說,小辣椒這招可真行,也不知道她那個小腦袋瓜怎麼想出來的,反正我在旁邊看著挺震撼的。”

齊序聽他說起顧無憂,便在一旁補充一句:“阿顯,你以後也彆總是針對她了,她挺好的。”

“知道了,知道了。”

傅顯咕噥一句,“以後她隻要不折騰我,我就不針對她。”

兩個人這麼一打岔,倒是也讓李欽遠的那些心思、情緒掩了下去,他看著幾人笑了笑,這次的事,傅顯他們估計也費了不少心。

他以前不喜歡他們為他做這些。

如今――

他看著還在鬨騰的齊序和傅顯,以及望著他笑的京逾白,在心裡悄悄說了一聲“謝謝”。

不遠處的潘束把人都趕得差不多了,沒想到一回頭,最會惹事的幾人竟然還在,立馬沉了臉過來趕人,“你們幾個還杵在這乾嘛?怎麼,這兒風景那麼好啊,要不要幫你們把桌子都搬過來讓你們在這上課?”

徐複笑著走過來,聽到這番話便笑道:“你看看你,每次都那麼急躁。”

然後一點也不顧忌這個老友的麵子,直接拆他的台,衝幾人說道:“你們潘先生啊是嘴硬心軟。”

“誰嘴硬心軟了?”潘束紅了臉,可他皮膚黝黑,臉紅不紅倒是瞧不出來,就是聲音有些臊,還帶著一股子被人拆穿的羞惱。

“咦?”

徐複一臉驚訝,回頭看人,“那昨日我回書院,是誰急著跑來跟我說七郎的事?還讓我好好查查?”

“我那是――”潘束張口要辯,餘光掃到身旁幾個人的笑眼,隻覺平日積攢下來的威嚴都沒了,更是氣得不行,惱道:“你們四個兔崽子看什麼看,還不滾去上課!再遲到,等學末評分,全部末等!”

“哈哈哈。”

“您才舍不得呢~”

齊序等人原本並不喜歡潘束,這會倒也像是散儘前塵恩怨,忍不住開起他的玩笑,被潘束追趕也不怕,笑著往不置齋的方向跑。

李欽遠看著這幅場景,眼裡也忍不住沾了一些笑,剛想跟過去,身旁徐複倒是適時說了一句,“走吧,我們一起過去。”

李欽遠看他一眼,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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