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顯能走到如今,你對他有著莫大的影響力,比起我們這些親人,他更信服你的話
,我問過他,他說他是想跟你一起上戰場,才會拚命習武,你們說好要一起上戰場殺敵虜......”
李欽遠聽到這話,神色微怔,似乎又想起那日酒樓一彆,傅顯酒醉之餘握著他的胳膊和他說的那些話。
“魏國公手上的這支軍隊是咱們大周最厲害的一支軍隊,可你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年,魏國公即使身受重傷也沒法退下來嗎?因為這支軍隊隻聽從魏國公的話。”
“不,或許不應該這樣說,應該說魏國公的存在就是定海神針,隻有他在,這支軍隊才能發揮出最強的戰鬥力。”
“就說這次戰役,魏國公拚著重傷上戰場,為得就是穩定軍心。”
“這些年,他不是沒想過扶持其他人,可是沒用。”
“七郎——”傅野看著李欽遠,輕輕歎了口氣,而後聲音又沉了一些,“有些人天生就屬於戰場,天生就有統領彆人的本事。”
這世上英勇善戰的將士有許多,可好的統帥卻太少,能讓世人信服、萬眾歸心的統帥更是少之又少。
他言儘於此。
至於李欽遠最終是怎麼打算,他無權乾涉,傅野剛想拍拍他的肩膀,喊他一起回去,可還沒有張口就聽到李欽遠低聲說道:“傅大哥,這樣是不對的。”
傅野一愣,“什麼?”
李欽遠抬起頭,看著他,說,“不應該是這樣的。”
“有信念有歸屬是好事,但不應該把所有的東西都寄托在彆人的身上,一個好的家族,不會因為當家人的驟然離開而亂了陣腳,而一支好的軍隊也不應該因為主帥不在或者說換了主帥而心生惶恐。”
他看著傅野呆怔的麵容,沉聲,“軍隊不是靠一個人撐起來的,而是靠所有人。”
“我這一年經商,看了許多,也經曆許多,最大的體悟不是怎麼讓商號賺更多的錢,而是即便沒有我也能讓商號正常運作數年,數十年——”
“當初我曾外祖父還在的時候,德豐能夠成為臨安,以至於江浙最大的商號,可偏偏在我曾外祖父離開後就不堪一擊,這不過是因為當家人沒有風險意識,沒有提前部署好一支厲害的隊伍,如果早就有了風險意識,縱使當家人離開也能讓商號運作下去。”
“經商如此,打仗也一樣。”
“身為將士,你應該服從主帥的命令,卻不能把所有東西都寄托在主帥的身上,在這個世上,你最應該信任的、寄托的是你自己,而不是彆人。”
“你......”傅野啞口無言,他覺得李欽遠這話荒誕極了,可心中又有一個地方在告訴他,這樣才是對的。
不遠處有不少將領正往主帥營帳走去,李欽遠皺了皺眉,開口,“傅大哥,我們也過去吧。”
“......好。”
剛剛過去就聽到裡麵在說阿史那的事,還有突厥那位失蹤了的大皇子。
李岑參還有些疲憊的聲音在營帳中響起,“突厥有一半人還沒徹底信服阿史那,不過是因為大皇子失蹤,老君王
又死了,若是能找到那位大皇子,咳,阿史那必定軍心潰散。”
他接連吩咐了好幾件事,又咳了起來。
袁拓連忙說道:“將軍,我們都知道,您好好休息。”
李岑參搖搖頭,還要再說,就看到李欽遠打起簾子走了進來,他身上還是昨日那一身盔甲,臉也沒洗,可那周日來的疲倦卻沒能折損他半點容貌,反而讓他身上籠罩了一層以前沒有的氣勢。
旁人也都瞧見了李欽遠的身影,互相對視一眼,便都先退下了。
很快。
營帳中隻剩下父子兩人。
李欽遠一步步朝李岑參走去,最終在榻前,單膝下跪。
李岑參看著他一怔,垂下眼簾看著他問道:“怎麼了?”
李欽遠仰起頭,看著他說道:“以後大周,我來替您守護,您可以休息了。”
“......什麼?”李岑參神色微怔,等反應過來,又搖了搖頭,邊咳邊說,“我當初想讓你參軍,是看你終日無所事事,怕日後......可如今你有了自己的事業,又跟顧家那孩子定了親,沒必要來參軍。”
“而且你也不會。”
“父親。”
李欽遠喊他。
兩個字就讓男人怔住了。
這是十歲之後,他第一次這樣喊人,李岑參鮮少有所波動的麵容有著怔然,他呆呆地看著李欽遠,嘴唇微張,卻連一個字都吐不出。
李欽遠握著他的手,目光掃過他鬢邊的幾縷白發,沉聲說,“相信我,我會替您,替大周子民守護好這片山河。”
可他不會像他的父親這樣,竭儘一生把全部用來奉獻。
他會守護好這座山河,卻做不了旁人的神佛和信仰,他的心中早就被一個人所占據了......
*
幾個月後。
如今已是慶禧二十二年了,距離李欽遠離開也快三個多月了。
這幾個月,顧無憂日日待在家中,就和以前一樣,早間陪著祖母禮佛,然後便回屋子做女紅......有些東西果然還是得靠堅持,從前隻會幾個花樣,碰到難一些的就得頭疼。
現在靜下心,竟然也學了不少繁瑣的花樣。
白露握著手裡的帖子,不知道該不該進來,還是顧無憂休息時要喝茶才瞧見,問道:“怎麼了?”
“魏國公府遞來了折子......”
白露見她瞧見也沒了法子,隻能走過來,輕聲說道:“殷夫人想問問您,您和李公子的婚期要不要延後......眼看著這再過一個月,就到了。”
偏偏邊關那邊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不用。”顧無憂搖搖頭,“早先定了是什麼時間便還是什麼時間。”
“主子......”白露想勸,但看著她臉上的堅定,又不敢多說,隻能輕輕應了一聲“是”。
顧無憂自顧自問道:“外祖母那邊可有消息。”
聽人說起這
個,白露倒是忙答了,“老夫人早前遞來信,說是已經準備出發了。”
顧無憂臉上添了些笑,“記得把我隔壁的院子收拾出來。”
白露自然應“是”,既然婚期不改,她便要給魏國公府那邊回信,等出去的時候,紅霜便拉著她,低聲問,“怎麼樣?”
“主子不肯。”
“可這婚期將至,李公子還沒消息,要是等到那日,這新郎官沒人,這,這可怎麼辦?”紅霜愁得小嘴都扁了。
白露也跟著歎了口氣,回頭看了一眼屋中,見主子倚窗繡花,半點沒有因為這件事煩擾的樣子,心裡的憂慮卻更深了,自打李公子離開後,主子也變得更加安靜了。
“且隨著主子罷,國公爺和老夫人不也沒說什麼嗎。”
“唉。”
外頭那些話,顧無憂其實隱隱約約聽到了一些,她知曉她們在想什麼,可她相信李欽遠,他說過的,一定會在婚期前趕來,而且......邊關雖然沒什麼好消息,可至少也沒壞消息啊,不管怎麼樣,這一世魏國公沒有去世。
李欽遠的心結也終於能了了。
推開窗子看了一眼外麵,春光明媚,桃花燦爛。
她抬手折一枝桃花。
那人離開的時候還是寒冬臘月,酷寒無比,沒想到轉眼竟也入了春,正想把手中這枝桃花插進臨窗的美人瓶中,外頭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主子!”
白露打了簾子,臉紅紅的,手裡還握著那道折子。
“怎麼了?”顧無憂回頭看去,在看到她臉上的喜色時,她仿佛猜到什麼,呼吸頓住,手中的桃花砸落在地上,“啪”,擊起一片春意。
</>作者有話要說:啊!
我下章能寫到大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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