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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娰離開沒多久,虛空中便傳來一陣波動,赫連縝哀嚎地跌到院子裡來,遠遠叫道:“小師妹,你那裡有沒有跌打損傷的藥,哎喲,我一張俊朗無敵的臉毀了……咦,怎麼是你?”

赫連縝嚎了半天,見隻有姑射一人在院子裡,頓時臉一垮,自己麵無表情地吞了顆八品凝珠。

虛空中很快傳來兩股波動,月璃和墨棄一前一後地出來,墨棄臉色陰沉,氣息不穩,月璃卻毫發無損,隻是眉眼比之前還要清冷幾分,見薑娰不在,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阿肆呢?”三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姑射挑眉:“走了。”

“走了?”赫連縝扯著嗓子急道,“去哪裡了?”

姑射攤手,一副她也不知的樣子。

月璃神色微凝,釋放出神識感應薑娰的氣息,然而整個煙雨城毫無蹤跡。

“沒有用,阿肆雖然傷勢未愈,修為暴跌,但是神識境界一直在界主境界,若是她不想我們發現她的行蹤,我們就絕對找不到她。”墨棄臉色陰沉,身影消失,出現在城門口,“我出去找她。”

赫連縝急急叫道:“你去哪裡找她,小師妹沒準就出去買點東西,乾嘛大驚小怪。”

“她帶走了小麒麟獸。”月璃淡淡開口,若是出門買東西,怎麼會連自己的靈獸都帶走。

已經破入半神境的皓月道主莫名心浮氣躁起來,他修道一百餘年,其中一百年都在沉睡,此番醒來,卻像是經曆了十萬年一般,心境無比蒼涼,他看到了一道從上古諸神時代就照射過來的月光,也看到了九洲飽經滄桑的大地,他已經不是當年的月璃,不該沾一絲紅塵,隻是那些前半生的記憶不斷地翻湧上來。

理智告訴他,該斬斷最後的情絲,成為皓月的化身,隻是每每要落刀下來,眼前便浮現蘇醒時看到的薑娰,她站在木質窗前,隔著斑駁的光影,笑盈盈地看著他,隻一眼,那一刀便遲遲落不下來。

月璃淡金色瞳孔幽深如墨,衣袖淩冽如刀,一言不發地出門去。

“月璃,你去何處?怎麼都走了,等蘭瑨他們來了我怎麼說?”赫連縝急急嚷道,早知道剛才就不傳訊了,這一下整個九洲仙門都知道他醒了,火急火燎地往煙雨城趕,結果他們倒好,一個個跑了?

跑了!他怎麼交代啊!

赫連縝氣鼓鼓地追上來,就見前方的月璃猛然停下腳步,然後一頭撞了上去。

“哥,你停下來能不能提前預警?”天,赫連縝險些懷疑自己撞到了鋼板上。

月璃神色未明,靜靜地看著院門外的長巷子裡。

這棟院落坐落在煙雨城九曲十八轉的古城區,家家戶戶都有極長的巷子,傍晚時分才下了一場雨,青石板還濕漉漉的,巷子裡皆是被雨水打落的杏黃,薑娰坐在巷尾看著牆上的一株杏花樹發著呆,杏花慢慢悠悠地落下來,落在裙擺上,青絲上,落了一地。

小麒麟獸在樹下活潑地撲著落花,見月璃出來,瞬間凶巴巴地一巴掌將小落花拍在地上,哼,壞蛋。

月璃無奈,一百年,這小獸還是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真是被小師妹寵壞了。他走過去,站在杏花樹下,看著坐在地上的薑娰,內心微微柔軟,伸手說道:“走,回家。”

薑娰指尖微顫,沒有家了,她出來時是準備去東籬山接了小畫筆,一起雲遊九洲的,然後去凡塵界,去鏡花界,若是諸界的千山萬水都走遍了,那就走進黑暗星雲深處,去往更遠的地方,所以她抱走了自己的靈獸,隻是還未走到城門口便折返。

有些事情是無法逃避的,逃避隻會讓傷口越來越深,經年累月之後,在某一個不經意的瞬間會全盤崩塌,撕心裂肺地疼起來。

她不逃避了,就算分手也要體體麵麵地分手。乾脆就謊稱年少無知不懂情愛吧,於她於大師兄都好。

“我剛去西鋪買酒去了。”薑娰碰到自己的儲物臂環,取出一地的陳年女兒紅,說道,“這是一個飛升上界的散修釀造的,他家以前世代釀酒,釀出來的女兒紅十分的獨特,九洲沒有的味道。”

“嗯。”月璃看著那古樸的酒壇子,怕是剛從土裡挖出來的,還帶著泥土的味道,隻是酒香十分的濃烈,“蘭瑨不久前給赫連縝傳訊,應該等會就要到了。晚上正好開幾壇子。”

他其實並不愛吃酒,就算是釀造的月桂清釀也並不醉人,隻是赫連縝、重華他們卻十分的愛酒,頗有醉酒詩年華的味道,每每有事就鬨著要吃酒。

薑娰點頭,見他伸手想拉她,不自覺地抱起一壇子酒,不動聲色地避開。

月璃微楞,內心空落落的,久久沒有收回手。

薑娰緊緊抱著懷裡的陳年女兒紅,將諸多情緒壓下去,抬頭微微一笑,說道:“大師兄,百年前的事情我剛才已然想過了,那時候我還年少……”

“之前我沉睡太久,如今已然想起來了,百年前我應諾你的,依舊作數。”月璃脫口而出,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聲音微啞,“等我回月府,我們就結為道侶吧。”

月璃說完,不知為何屏住了呼吸,靜靜地等她的回應。

蹲在牆角偷聽的赫連縝險些驚嚇地咬住了自己的拳頭,又嗚嗚嗚地想哭,狗月璃,還有的救!

赫連縝見姑射探頭要看,連忙將她扯住,以免她出去壞事!

姑射無語,反手就是一個眼神威壓,將他定在原地,挑眉微冷一笑,這就是不好好修行的下場!

赫連縝:“……”

“結為道侶?不是分手?”深巷內,薑娰微楞,抬眼看著他深邃的眉眼。

他的話有問題,是百年前的應諾依舊作數,像是回應一個冰冷的承諾,隻是出於責任和道義嗎?他一貫品性高潔,言出必行,就算是百年前欠下的情債,如今也要還。

薑娰內心微涼,從未像此刻這般清醒過。

眼前站在她麵前的月璃還是大師兄,也不完全是月璃,她看到他和太陰的道術重合,隔了十萬年的歲月。融合了月神的皓月之道,又將道術修煉至臻境的皓月道主還是當年青霧山的大師兄嗎?

薑娰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她要的情感是純粹的,是身心合一的歡喜雀躍,而不是一個百年前的承諾。

她微微一笑,淡淡說道:“可我不想和你結為道侶了,我們還是分手吧。”

月璃表情僵住,血液一涼,那涼意很快就遊走全身,像是置身冰天雪地一般。

匆匆趕來的蘭瑨剛一腳踏進巷子裡,就楞在了原地,不知道該出來還是不該出來,在牆角偷聽的赫連縝和姑射先是呆滯,隨即很快就幸災樂禍起來。

這大概就是現世報吧!誰叫他醒來時一副清冷孤傲的模樣,如今月璃樂意,小師妹不樂意了。

嘿嘿,赫連縝樂的險些笑出聲來,猶如瓜田的猹,樂開了花。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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