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水說:“不怪阿婆,阿婆這麼護著水丫。”
阿婆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造了什麼孽,俺水兒這麼好,總是有些嘴碎傳流言的人,水兒好好的名聲都要被她們糟蹋了,要是……”
要是這樁親事沒成就好了。
不過阿婆現在說不出這樣的話了,畢竟小謝瞧著人還是很好的,跟那些知青不一樣。沒有瞧不起鄉下泥腿子,也沒有看低水丫。
葉阿婆知道村裡那些知青心裡不平、恨水丫撿走了個金龜婿。
雖然小謝條件好,但是在葉阿婆心裡頭孫女才是最好的,貼心又善良,勤懇努力,十裡八鄉的好男人隨便挑。去年上門提親的媒婆,來了一回又一回,五百塊彩禮葉阿婆都沒舍得把姑娘嫁出去。
哪裡有彆人說得那麼差,那些人是故意貶低水丫的。
葉阿婆回到家後,板著臉跟謝庭玉說:“你可要好好對俺水兒。”
“不然俺讓她改嫁,這裡的男人比你差不了多遠。”
剛從午覺中醒來沒多久的謝庭玉揉了揉眼睛,心裡一驚,改嫁?
他和葉青水的事八字還沒開始有一撇,阿婆就惦記著讓她改嫁了,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謝庭玉斬釘截鐵地表決心:“阿婆放心,我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他問:“阿婆怎麼突然說這些話了,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葉阿婆板著臉,用拐杖敲著床,“沒有!”
“好好養你的傷,渾身沒有一點肉、力氣連村子裡的男人都不如,咋給俺水兒好日子過。”
頂著葉阿婆嫌棄目光的謝庭玉沉默了,他說:“我很有力氣的。”
他能負重上百斤,一口氣跑五公裡呢!
葉阿婆淡淡地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屋子。
……
下午的時候,葉青水乾完了活回來。
她習慣性地拿出沒做完的衣服,迎著窗口的光低頭縫縫補補。謝庭玉把她手裡的布接了過來,依稀能看出衣服的雛形,她的手很巧,做這種精細說連縫紉機都不用。縫出來的針腳看上去也很自然,平整。
看得出來費了不少心思。
山那頭的夕陽漸漸沉下,隻露出暖橙色的半圓,天色已暗,油燈也沒有點,窗欞落下的陰影投在她的臉上,屋子裡昏暗不明。她露出的一點肌膚在隱約的昏暗中,跟白玉似地泛著淡淡的光。
“彆做了,傷眼睛。”
葉青水現在見了謝庭玉就來氣,並不是很願意搭理他。
謝庭玉拇指輕輕地勾掉她耳邊掛著的細繩,脫下了她的口罩。這才能看得清她的神色。他不太喜歡她隔著一層紗布和他說話。
謝庭玉注視著葉青水的眼睛,問:“是不是碰到了不開心的事,這些不開心還跟我有點關係?”
他將她的神色納入眼底。
她平時紮起來的劉海掉下了幾縷,服帖地覆在額頭,那水濛濛似山水畫的眼眸蒙上了一層灰色,顯得有些無精打采。她回到屋子裡,一句話也沒有跟他說。
不像平時,她會問他渴不渴,餓不餓,準備吃飯了!
相處久了,謝庭玉會很輕易地受到她的情緒的感染。她的情緒很純粹,像靈動的水一樣地浸透人。高興的時候,她的眼睛會一閃一閃的放光,傻乎乎的乾活的時候也會很開心,掃地開心、做飯開心、縫著衣服也開心,唯獨今天不開心。
不開心也能傳染人。
謝庭玉看見她皺起的眉頭,情不自禁地伸手把它捋平了,他歎了口氣:
“我知道了,對不起。”
葉青水心裡嗤地笑了一聲,他知道什麼?
他經常說知道,葉青水卻覺得他什麼都不知道。
她打掉了謝庭玉的手,不客氣地說:“彆對我動手動腳的,你說過要把我當成妹妹看待的。”
“對了……還有好朋友。”
這句話有點耳熟,謝庭玉忽然之間情緒就有點複雜了,他費了力氣才控製住臉上的表情。
但謝庭玉對這句話的留意僅僅停留了片刻而已,並不在意,畢竟現在要緊的是她很生氣。,他聲音和緩地說:
“水丫不生氣就好。”
男人刻意和緩的聲音帶著極致的溫柔,嗓音低沉醇厚宛如夜間的清風,能夠驅散心頭的陰霾。聽見這麼溫柔的聲音,任憑哪個女孩子聽了都有點入迷。
葉青水猝不及防地紮到了手,暗罵了一句。
專門學過美聲的人就是不一樣,一口好嗓子能去播音,就連無意間的輕緩也像是情人間如拌蜜糖的哄話。葉青水聽過他唱歌,唱得非常好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變年輕了的緣故,葉青水有一種錯覺,她能感覺到謝庭玉無時無刻都散發出的春風一樣溫暖又撩人的荷爾蒙。淡淡的,輕若似無。
謝庭玉笑了笑。
他已經能猜得出來大致的輪廓,能讓葉阿婆都生氣地來警告他,無非是村子裡那些閒話。
明顯地這丫頭還在氣頭上,遷怒了他。
謝庭玉輕咳了一聲,“水丫不氣,等我好了,我幫你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