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葉青水彎著腰收拾著東西, 她把床簾兒重新立了起來。那塊遮羞布自從謝庭玉傷了以後, 葉青水就時常忘記把它豎起來, 因為有它隔著, 不方便照看謝庭玉的情況。
一段時間相處下來, 謝庭玉行為舉止很規矩, 葉青水也徹底地擺正了自己的態度,歇了心思,先前想著, 這塊布也就沒什麼用了。
但沒想到今天謝庭玉竟然親了她。
葉青水心底莫名地騰起一股不安。
傍晚謝庭玉回來的時候, 發現房間大動乾戈地被“改造”了, 挑了挑眉。
他手裡拎著一塊棉布,把它放到桌上,稍微拍了拍它上邊的灰塵。
早上的事情, 謝庭玉反思了一會,覺得自己做得確實不對, 他還是頭一次這麼毛毛躁躁對待一個姑娘,把她惹哭了, 恐怕是把她嚇到了。
謝庭玉說:“水兒,對不起。”
葉青水整理衣服的時候,手微微發緊, 她低聲地說:“你彆說了。”
這件事對於葉青水來說, 根本不願意回憶, 她是打心底地就當被狗啃過一次。
謝庭玉平時還是很理智的,但願他早點清醒過來、像上輩子那樣意誌堅定, 瞧不起她這樣的鄉下女人。
葉青水心裡有些惴惴不安,又很生氣。
她感受到身上有道灼灼的目光,很有侵略性,疊著薄薄的被單的手停下了動作,把它擁入了懷裡。仿佛這樣才有點安全感。
現在葉青水可真是怕他鑽牛角尖,突然想試試女人的滋味。
她咬了咬牙,對謝庭玉說:“我隻把你當哥哥看。”
她生氣地說:“我們一開始就說的——你對我沒有感情,結婚隻是迫於壓力,你救了我幫了我,我不做讓你困擾的事情,也不逼著你……離婚也要好好離。”
生氣的時候,她的臉蛋都憋紅了,一路從脖子紅到耳根子,眉頭緊緊地擰起來。
謝庭玉看著葉青水糾結著皺著的臉。
心下輕笑,他什麼時候說過要離婚了?
好像一直都是她在自說自話,張口閉口提離婚。
葉青水的話,讓謝庭玉回想起結婚沒多久的事情,也就是送給她口琴的那次,他說了把她當朋友對待,她當時絡繹不絕地又是道歉、又是承諾絕不糾纏他。
他倒是沒說那麼多。
謝庭玉記性很好,回想起這件事他琢磨了一會,玩味地笑:“我記得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不過,水兒那時候好像和我說過,要儘力補償我的損失的。”
葉青水的話噎在嘴裡,那麼久了這些話他都記得清楚。
“是……我是說過,等我有能力了,我就儘力補償你。”
謝庭玉臉上浮起清淡的笑,很淺,狹長的眉角輕輕眯起,整個人的麵龐猶如被點亮了似的。
“嗯,那麼水兒現在就儘力補償我。今天是我不對,我買了一塊布給你,你看看能做件睡衣嗎?”
謝庭玉注視著她嫩生生的臉,日漸成熟,夾雜著一股女人嬌柔的韻味,眉眼尚未褪去的青澀,他回憶起早上做的那些事,忍不住唾棄自己的行徑。
以前的謝庭玉恐怕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好這生嫩青澀的這一口。
他冷靜下來後,理智全都回來了。他花掉了手上的布票扯了一塊布送給她,她多做幾套睡衣。
葉青水的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動,不把她包得嚴實一些,到頭來禍害的還不是自己?
不……這好像和她想象得很不一樣,葉青水困惑地抬起了頭。
一塊厚實的碎花棉布被強塞入了她的手裡。
“水兒好好做,入秋了天氣冷,做套長袖長褲在屋子裡穿。”
葉青水本想拒絕,但是想起現在有些危險的謝庭玉,男女同住一個屋簷下確實要更避諱些,她那些不合身的衣服都得重新做了。
“謝謝你的不,布票和錢,我回頭給你。”
葉青水拿起布走到書桌前,趁著日頭還在,趕緊拿起剪刀裁了起來。
一場緊張的硝煙之戰忽然消弭於無形。謝庭玉鬆了一口氣。
夕陽溫和的陽光舔舐著她的側臉,她的眼眸清潤水亮,專注地盯著手裡的布料,仿佛對待著最重要的事情。
她纖細的拇指拈起針,穿針走線,埋頭認認真真地做起衣服來。針線女紅令她添了幾分秀美。謝庭玉從來沒有見過彆人做衣服,他的衣服都是定製好送上門的,幼年母親離開得太早,這種家的溫馨,他體會得太少。
他凝視著葉青水,忽然覺得這一幕很窩心。
如果日子就這麼過下去,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
如果葉青水能親手給他做幾件衣服就更好了,他還沒穿過她親手做的衣服。
……
葉青水縫縫補補,抓緊時間做了兩個小時,再抬起頭來看天色已經黑了。
身旁的油燈,燈芯跳躍著火焰,照得周圍一片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