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瑋這是第一次見到葉青水。
人都散得差不多了, 他才走上前粗著聲說:“弟妹好。”
徐瑋沒有跟這樣水靈靈的小姑娘說話的經曆, 隻好粗著嗓子支支吾吾問候了一聲。
葉青水笑了一聲, 她從廚房裡端出了一碗甜柿酥餅出來, 招待客人。
謝庭玉也不禁揚起唇, 他和小姑娘介紹說:“這是我的大哥, 徐偉。”
“這是……想要和水兒道歉的衛民。”
謝庭玉淡淡地道。
自從被葉青水撞見他在背地裡埋汰她之後,沈衛民就很少去葉家了。連過年前,鄉下那頓香噴噴的過年殺豬飯都沒有叫得動他。私底下, 沈衛民也極力避免和她見麵。
沈衛民傻愣愣的眼神, 謝庭玉回想起來, 在他的印象裡這兩個人從那次之後,幾乎沒有再碰過麵,看來這兩人心裡都擰下了疙瘩。
謝庭玉特意點了沈衛民的名。
沈衛民這才如夢初醒, 他從脖根一路紅到了臉上,像被人當頭一棒喝, 清醒了過來。
在客廳裡坐著準備看電視的徐茂芳,聽了繼子的話, “啊”了一聲,疑惑地看著這幾個年輕人。
謝冬梅說:“衛民哥為什麼要……和嫂子道歉?”
整個大院裡這一代年輕人裡,要論最靠譜的後生, 大夥第一個想起的就是謝庭玉。要論最混不吝的當數沈衛民。
謝庭玉自願報名“上山下鄉”, 那是為了磨礪精神意誌、響應國家的號召, 但是沈衛民被扔去了鄉下,那絕對是被他爸抓著雞毛撣攆下鄉的。
要讓沈衛民道歉?
謝冬梅聽起來覺得很不可思議。
但是沈衛民本人卻仿佛心甘情願, 他紅著臉,硬著頭皮給葉青水鞠了一個躬,雙手握拳,粗聲說道:
“嫂子,是我不對,你忘掉以前那些不愉快吧!”
上輩子葉青水常常會為沈衛民輕視的態度而困擾,但是這輩子卻無所謂了。
然而她無所謂彆人如何看待她之後,一個兩個反而變了模樣。
沈衛民在她麵前彎下了腰,葉青水愣了一愣,好一會兒才說:
“那些事,我也沒放在心上。”
沈衛民道歉了之後,臉更紅了。不過他的臉被曬得黝黑,紅了也看不出什麼跡象。
徐瑋拿起了托盤裡的甜柿酥餅,雖然吃過飯了,但拿起這酥餅時還是很想吃。酥餅外圈沾著香噴噴的白芝麻碎末,一口咬下去軟糯酥脆,層層薄片透著柿子的暖香。餅芯是甜甜的柿子醬,甜兒不膩,口味暖融。
口感很不錯,快過年了,徐瑋隨口問:
“哪兒買的年貨?挺好吃的,回頭買個十斤回家。”
謝庭玉輕淡的聲音裡泄露著難得驕傲,“你弟妹親手做的。”
徐瑋又吃了一塊,讚歎道:“弟妹好手藝。”
他這會明白過來了,今晚吃的那頓可口的飯菜,也是出自這位小弟妹之手。徐瑋想起大院裡那些傳言,隻覺得傳言有幾分可笑。
等葉青水取了碗到廚房裡洗後,沈衛民用胳膊搗了搗謝庭玉,啞著聲問:
“玉哥,行啊你,你幾時發現的?”
“瞞得人好苦!”
他的臉色有點差勁,這一整夜過得渾渾噩噩的,難受極了。
“發現什麼?”謝庭玉不解地問。
沈衛民瞪他。
謝庭玉意會過來,問:“幾時發現的,重要嗎?”
他迎著沈衛民嘲諷的眼神,思索片刻,認真地說:“人都遲早會變老,和長長的一輩子相比起來,外表算得了什麼。”
他停頓了片刻,說道:“她好不好看不重要,長得再醜,我喜歡她,她就是最好看的姑娘。何況……”謝庭玉戲謔地道:
“水兒很可愛,處久了,懂得珍惜的人自然會珍惜。”
沈衛民神色複雜,他的腦海裡仿佛響起了那一晚劉一良的話,他語重心長地說:
“善良的心地才是真正的無價之寶。”
劉一良說這句話的姿態,和現在謝庭玉的表情,重合起來,有一種詭異的和諧感。
沈衛民一時之間說不上話來,隻覺得臉頰火辣辣的。
*
葉青水忙活完之後,出來一看,客人全都離開了。唯有徐茂芳母女倆坐在沙發上津津有味地看著電視。
徐茂芳說:“水丫,過來看看電視。”
葉青水看了眼廳裡的黑白電視,隻覺得謝庭玉的家境真的挺好的。
七十年代就能擁有電視的人家,寥寥無幾。他們縣裡的年輕人還在為能用收音機聽上廣播而沾沾自喜,然而謝家已經能天天看著電視了。
彆說電視機了,謝庭玉隻是帶了一個收音機下鄉,那個收音機就是整個知青點不可多得的娛樂項目。
不過葉青水也隻是感歎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