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證據?”何芳揪住這一點,聲嘶力竭地問。
“當然是婦聯主任他們親自去醫院調查過了,給你做手術的那個醫生還記得跟你說過話哩!你那天確實去過婦科,你栽贓人家葉青水乾啥呀?葉青水明明是去探病人,人清清白白的,你以為跟你似的?”
何芳隻覺得眼前“轟”地一黑,喉嚨隱隱泛上一絲血腥味。
她暈了過去。
有個人喊道:“哎呀!何知青剛流過孩子,身體虛,暈過去啦!”
眾人齊齊一陣無語,但他們看著何芳真躺地上久久不動了,怕出個啥意外,這才肯把人抬去衛生所。
……
原來葉青水是被誣陷的,流產的人是何芳!
這個消息不脛而走,跟沾了風似的,瘋傳全村。
葉家村的人驚訝得下巴都快要掉了。
聽說人被帶去衛生所之後,婦聯主任還是怕冤枉了人,親自叫醫生給人驗了何芳的清白,結果……這個平時總是笑眯眯的女知青,私底下真的亂.搞男女關係,老早就不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了!
葉青水這時候並不在村裡,她錯過了這個驚天動地的消息。
因為她天不亮就跑去了縣裡一趟,在畜牧站工作的劉一良,拿了兩斤的羊蠍子給她。
“這個要嗎?聞著味衝,我看彆人沒興趣要,才討了過來。”
羊蠍子味道騷、肉少,南方人吃不慣、也不愛吃。葉青水卻是稀罕得緊,羊渾身上下可全都是寶,羊蠍子熬出來的湯滋補極了,她連連點頭,喜滋滋地說:
“要的要的!”
她興高采烈地收下了羊蠍子,順便提了一嘴:“我請了知青點幾個女同誌來家裡吃飯,一良你有空也一起來,嫂子給你燉羊蠍子吃,可好吃了!”
劉一良欣然地應了下來。
他就知道,隻要平時多留意揀點骨頭啊、肉啊給嫂子,她一準會請他去家裡吃飯。他咧開了一口白牙:
“好咧!那可要多謝嫂子招待了!”
葉青水又去門市部割了五兩豬肉,添了三兩芝麻油。
當葉青水滿載而歸後,她看到周婷婷坐在院子裡幫著阿婆剝豌豆苗。
周婷婷見了葉青水,驚喜地抬起頭、興奮地衝她招招手手。
“水丫,你終於洗去冤屈了,你知道嗎!”
葉青水有些意外,搖搖頭。
阿婆和周婷婷兩個人憤慨地左一句、右一句地學給了葉青水聽。
周婷婷說完之後,感慨萬千:“真沒想到原來是她誣陷你,讓人好笑的是,她還在給自己辯解、似乎不相信大夥能查得到她。結果她暈了過去,正好給婦聯主任驗了她的身,她還真……”
阿婆聽了,捂住了周婷婷的嘴:“你這黃花大閨女,少聽這些汙糟的話。”
阿婆表揚著孫女婿,“好在小謝脾氣好,肯相信水丫,不然日子過得好好的給這流言鬨得離了,多叫人戳心窩啊……”
在一旁默默乾活的男人,聽見了阿婆的誇讚,勾了勾唇,他擦了擦汗低頭繼續劈柴。
葉青水也沒有想到,原來謝庭玉說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是這個意思。
她衝男人瞟了一眼,視線正好和他相對,他漆黑的眼裡仿佛含笑。
葉青水的心終於完完全全落回了肚子裡。
……
葉家村從六九年開始接待第一批知青,到現在已經有八個年頭了,從來沒有出過這樣的醜聞。一時之間,村裡的乾部開了一次會,嚴肅對待何芳同誌犯下的惡劣事故。
這事要擱在幾年前,按照這個亂.搞男女關係、還迫害貧農同誌,就算不死也得狠狠脫一層皮。
但是現在社會講究法律,不能隨隨便便處置人,他們隻好把何芳送去了公安局。
何芳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宛如晴天霹靂。
她被公安扣住雙手的時候,劇烈地反抗起來,她喊道:“不是我!我沒有做那些事!我真的沒有!”
可是,這時候已經沒有人相信她了。
何芳亂.搞男女關係的對象,很快也浮出了水麵,他是知青點一個普通的男知青。兩個人齊齊被扣住,送進監獄裡。
*
一周後,何芳因為亂.搞男女關係,被判十年有期徒刑。
因為這個年代男女關係管得很嚴,這件事還涉及到了迫害烈士遺孤,影響惡劣,十年的牢飯跑不掉。而那個男知青隻判了五年。
葉家村的知青曾去監獄裡探望過她,那時候謝庭玉和葉青水正好有空,也一起去了。
何芳見了他們夫妻倆,情緒十分激動。
她氣憤地罵著葉青水,“你這個賤人,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毀了我的一輩子,你好狠好毒的心,我咒你%#&*@#¥……”
謝庭玉適時地捂住了媳婦的耳朵,等何芳罵完之後,他淡淡地道:
“你害青水的時候,有替她考慮過一絲一毫嗎?隻許你害人,不許彆人自衛?”
夫妻倆還一起去看了另外一個男知青,探完監後,葉青水分外欷歔地同謝庭玉說:“沒想到,她會那樣——”
“我看她還挺喜歡你的……”
何芳還真沒少惦記謝庭玉,她是怎麼一邊打心眼地喜歡謝庭玉、理直氣壯地覺得自己跟她最配,回過頭來又跟彆的男人廝混的?相比起來,葉青水覺得自己實在可憐。
離了婚之後,都沒有再找過彆的男人。
謝庭玉聽了眼皮一跳,嚴肅地保護自己的清白,“我不喜歡她。”
葉青水笑了起來,她抬起頭來看著天空,天朗氣清、傍晚的雲霞燒得如夢似幻,紅的似火、黃的如金,霞光萬丈,沐浴著夕陽的金輝,吹著山澗習習的涼風,她感覺到了從所未有的輕鬆。
原來當年做錯了事的人,一直都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