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庭玉走後,徐茂芳生氣地把補品扔到了地上。
周冬梅這陣子寢食難安、過得很不好,謝庭玉找的那個律師隔三差五會來提醒她一遍,如果周佳慧真的告了她,她起碼得判上兩年,加上有律師協助,她坐個五年牢都有可能。
周冬梅勸著徐茂芳:“媽,你離婚吧!你在徐家這麼多年得到過啥好處,離了婚我養你。我才十八歲,我不想坐牢。”
徐茂芳仍是沒有動靜,肚子裡的孩子沒了,她也一把年紀了,離婚以後哪裡還能享受得上富太太的日子。
她最大的倚靠就是謝軍,怎麼可能離婚?
周冬梅咬了咬牙,“好,就讓周佳慧去告。”
“媽你怕不是忘了,你也幫著做過臘腸,說不定防腐劑還是你自己倒進去的!”
……
十二月份,首都下了一場大雪。
十八號中央召開了一次重要的會議,會上出席的委員有兩百多人,首次提出了要把全黨的工作重心轉移到經濟建設上。
舉國上下一片嘩然,上到中央領導、下到普通市民,全都在議論這個會議。
葉青水的宿舍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餘詩讀著報紙,一條條地逐個解釋:“撥亂反正,查清重大曆史是非。”
任盈盈高興地說:“這個意思是以後都不興扣帽子、不許歧視成分問題嗎!”
葉青水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為啥這麼激動。
任盈盈這才解釋,她來自滬市,家裡祖上有一份祖產,因此被判成地主。要不是她考上的大學是京大,家鄉那邊恐怕都不讓她上大學。說起來那份祖產說起來賤得慌,都是黃泥、沙土,鳥都不稀罕拉屎,種糧食也不利索。
為了它,窮嗖嗖的一家人竟然被當做地主了!這簡直是豈有此理了。
葉青水問任盈盈,“你家的地在哪兒?”
“浦東,你聽說過嗎?”
葉青水呼吸一滯:“知道!有多少畝?”
任盈盈想了想,“好像是五十畝。”
葉青水感覺到自己呼吸有些困難,如果不是她也算是手頭上攥著大幾千塊的“富人”,算得上見過世麵了,此刻恐怕也忍不住嫉妒了。
當年滬市流傳著幾句老話:“寧要浦西一張床,不要浦東一套房”,“有女也莫嫁浦東郎”。隔著一條黃浦江,西邊的是城裡人、東邊的是鄉下人。說得出這些話的人哪裡想得到日後浦東發展得有多快。
有道是八十年代看鵬城、九十年代看浦東,以陸家嘴為代表的浦東新區將會變成世界十大金融中心。
此刻葉青水看著任盈盈的眼神都變了,在浦東有五十畝地,這是何等的白富美。
謝庭玉在首都有一套四合院,已經算是小有恒產了,跟任盈盈比起來,都不能看了。
好在餘詩沒有注意這些細節,繼續念道:“實行改革開放新決策、啟動農村改革新進程……”
餘詩喃喃地說:“這天不一樣了。”
葉青水笑了笑:“是啊。”
究竟是要被時代淘汰、還是要抓住時代的浪潮、變成華國的富一代,就要從今天開始看了。
“以前大家一樣過窮日子,現在國家見不得大夥吃不飽穿不暖,開始鼓勵經濟、連田地都要分給農民了!”
潘麗娟和任盈盈都是來自農村的,看完報紙之後,忙不迭地給家裡寫信,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家裡人。
葉青水也寫了信給鄉下的葉小叔。
她等待這一天,不知等了多久。葉青水在信裡提到了“分田到戶”這件事,還提醒葉小叔跟村委打個招呼,問問能不能把山頭承包下來給個人搞經濟發展。
與此同時,她寫信給了錢向東提醒他改革開放這件事,買賣商品自由了,他再也不用守著紅旗縣那一畝二分地賣雞蛋了,葉青水還建議他到羊城碰碰運氣。
寫完信之後的葉青水,渾身充滿了趕緊。
她回到家後,抱著兒子挨個親了兩。她找到跟張紅英說:“英姐,我打算開了臘腸廠,你還有認識的姐妹嗎?我要找兩個手腳勤快、踏實能吃苦的。”
張紅英聽到她要開工廠,嚇得魂都散了。
“青水呀,咱普通老百姓咋能開工廠呢?工廠得是單位、是集體才能開的呀。”
葉青水把報紙掏了出來,給張紅英看。配著葉青水詳細的解讀,報紙上粗淺的文字,即便是小學文化的張紅英也能看得懂,她反反複複地讀了好幾遍,不可思議地揉了揉眼睛。
“這下還真能開呀?”
葉青水用力地點了點頭。
“你隻管去找人手,工資待遇不會虧了她們。”
工廠聽起來特彆神奇,高大上,但是等張紅英找到兩個幫手,葉青水帶她們到“工廠”巡視一遍後,張紅英都要笑噴了。
這就是個小平房!
葉青水毫無芥蒂地聳了聳肩,“胖子不能一口吃成,等咱有錢了,肯定得買一條生產流水線回來。再蓋一個闊氣的工廠。”
在葉青水綿綿不絕的構想中,張紅英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廠房後邊還有員工福利房、圖書館、托兒所、小學?青水呀青水,你可想得太遠了,先把刀買齊了再說吧!”
張紅英聽起來跟做夢似的,就他們在軍屬大院分到的那一室一廳的小房子還是丈夫灑熱血掙出來的,現在能給工人分得了住房的都是有名氣的大廠子,還得是熬到了一定年齡的。
普通人想分房子?做夢!
葉青水不覺得這有什麼難實現的,現在不可能分得出房子,不代表以後不能。就之前畏畏縮縮地靠手藝掙點錢,每個月都能達到三四百塊的收入。
現在壯起膽子掙錢,跟著政策走,還愁沒有房子?
葉青水掏出了錢,淡定地配齊了刀具。“臘腸廠”的配件齊活了,明天去辦好手續就能光明正大地賣臘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