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紙:那你辦事去吧,我吃飯了
他說完這句話便安靜下去。
屏幕半天不亮,江添又有點不習慣。他挑一會兒題就朝手機瞥一眼,再挑一會兒就再瞥一眼,過了將近半小時,盛望始終沒有動靜。
周圍無事發生,也無事可聊。江添目光停留在一道異常麻煩的題目上,正想著要不乾脆拍一張發過去釣魚執法,對麵終於又來了新消息。
貼紙:我吃完了,你還有多久?
江添:辦完了
貼紙:這麼快???
江添:怎麼?
貼紙:沒什麼,那你已經回學校了?
江添在“嗯”和“還沒有”之間短暫地斟酌了一下,挑了字多的那個。
發完他又補充了一句:正往回走。
盛望回了他一個笑不露齒的表情包,像是憋了什麼壞水兒,有點皮。
江添有一瞬間的納悶。
兩分鐘後,盛望又發來一句:你走到西門了?
江添:剛出巷子,過了馬路就是西門。
對麵又有幾秒沒吭聲,江添慢慢皺起了眉,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突然,頭頂的燈管閃了一下,冷白色的光就那麼毫無征兆地籠罩起來,周遭由暗變亮,江添被晃得眯起了眼。
手機屏幕就在那一刻又亮起來。
江添擋了一下白光,垂眸看過去。就見盛望發來兩句新的消息——
貼紙:你真走到西門了?
貼紙:我怎麼沒看到你???
大概是燈光太過晃眼的緣故,江添看著那兩句話,陷入了一瞬間的怔愣裡。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抓著手機下樓梯了。
邱文斌的聲音從樓梯上方傳來,納悶地問:“大神你乾嘛去?”
“接人。”江添說。
整座學校正從夜色中掙脫出來,三號路一側的教學樓和辦公樓一間間亮起燈,乳白色的光穿過玻璃,從不同樓層傾斜著投落下來。
路上有不少沒回宿舍的師生,三三兩兩、聊天散步,又在燈亮的瞬間駐足。
江添從人群中穿行而過。他皮膚白,跑跳出汗的時候更顯出一種冷調來,引得路過的女生頻頻回首又不敢上前。
*
盛望軟磨硬泡,把小陳叔叔哄走了,自己單肩挎著書包,就站在西門外的門衛亭旁。
他這兩天可以走路了,但左腳仍然不能過度受力,即便這麼站著,重心也都放在右側,並不那麼挺直,顯得懶洋洋的,有點吊兒郎當。
他背對著校門,麵朝著梧桐外的巷子口,單手敲著鍵盤怒斥某人。剛斥到一半還沒來得及發,一個電話切了進來。
江添的名字在屏幕上跳,盛望重重按下接通,張口就道:“你蒙我?!”
他朝巷子口又望了一眼,那裡隻有兩個老人攙扶著蹣跚走過,並沒有任何其他人的身影。
“我都在這站半天了,門衛大叔以為我凹造型呢。你不是過個馬路就到西門了嗎,你人在哪呢?”
他剛問完,忽然聽見背後腳步聲由遠及近,什麼人跑了過來。他轉過身,就見江添在麵前停下腳步。
大概是一路跑得太快的緣故,他鼻息有點重,修長清瘦的手臂垂在身側,靠近內腕的地方可以看到微微突起的青筋。
他低著頭壓了一會兒呼吸,然後摘下一隻耳機對盛望說:“我現在在了。”
盛望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對上江添的視線,愣了片刻後又倏地收回來,哦”了一聲道:“看在你來得夠快的份上,我可以大度一點。”
“為什麼突然回學校?”江添問。
“還能為什麼。”盛望沒好氣地說,“來學校我還能動兩下,在家他們壓根不讓我出臥室。你回去躺五天就知道有多難受了。”
江添把他書包接過去,他剛開始還死要麵子不肯給,後來想了想三號路有多長,還是妥協了——能直著走完就不錯了,負重就算了吧。
“還有,孫阿姨每天三頓給我燉豬蹄你敢信?”盛望絮絮叨叨地抱怨著,張口就能列舉出無數被逼無奈回學校的理由:“彆人腿折了都是煲筒子骨,她煲豬蹄是怎麼個意思?”
江添說:“吃哪補哪的意思。”
“滾。”
盛望說著又不太放心地側過身,問江添:“我有什麼變化麼?”
江添:“有。”
盛望盯著他:“你想好了再說。”
江添點了點頭說:“胖了。”
盛望頓時有點憂鬱,結果還沒憂上兩秒鐘,就瞥見江添偏過頭去了。
“……”
踏馬的一看就是騙人的!
盛望伸手就要去勒他脖子:“你一天不懟我就過不下去日子是不是?”
江添避讓得不太認真,大概怕他動作太大又崴一次腳。兩人鬨著鬨著一抬頭,發現他們下意識抄了修身園那條近路。
白天的修身園人少清淨,他們常從裡麵穿行,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但這會兒的修身園就有點不同了,盛望一眼就看到不遠處有兩個人影牽著手一邊在林間走一邊小聲說著私話,再遠一些的地方,一個男生故作大膽地摟著女生的肩,用額頭蹭了一下對方的臉。
林間的氛圍太過曖昧,盛望覺得自己身在其中格格不入,又有種說不出來的不自在。
他想說“我們還是換條路吧”,結果轉頭觸到了江添的視線,明明和往常沒什麼區彆,他卻莫名覺得有點慌。
他倏地收回目光,舔了一下發乾的唇角,說:“好多人,怪不得叫喜鵲橋。”
江添已經瞥開了目光,他似乎在找出去的岔路,低低的嗓音在盛望耳邊應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