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添手指劃了個空,意外地轉頭看向他。
“就是跟你說-->>
一聲,快到的時候叫我一下。”盛望說完打了個哈欠,困懨懨地歪斜下去。
江添這才從那聲稱呼裡回過神來,他盯著盛望的臉色皺起眉:“你是不是病了?”
“不是。”盛望拖著調子欲言又止。他掏出手機,在微信聊天框裡給江添打字道:司機大爺風格有點野,我暈車。
江添目光停駐在那個備注名上,上次看到還是他的大名,不知什麼時候突然變成了“哥”。
他有一瞬間的怔愣,等他再回過神,盛望已經收起手機重新睡下了。那雙清亮的眼睛一旦閉上,嘴角或飛揚或狡黠的笑意褪下去,抿成一條平淡的直線,那股沒精打采的感覺便瞬間重了起來。
他有點蔫蔫的,似乎很不舒服,也不太開心。
*
期中考試持續兩天,這次英語、數學、物理卷子都難。走廊裡怨聲載道哀鴻遍野,考完一門就壯烈一批,等到全部考完,人基本就涼了。
校車司機們把學生往附中拉的時候,都感覺自己在守靈。
對盛望來說,卷子難其實沒什麼影響,睡眠不足也沒什麼影響,喜不喜歡誰就更沒什麼影響。他不會因為躁動躁歪了,就突然變笨做不出題了。
能左右成績好壞的隻有他自己——不是看他能不能,而是看他想不想。
從校車上下來時,A班有一半人忙著對答案,另一半人忙著對喊“我這門考砸了你呢?”“我那門考得賊差你呢?”“我xx題差點沒來得及做完你呢?”
盛望以前常說“我還行”,這次統統變成了“不怎麼樣”。
初聽這回答時,高天揚、宋思銳等人著實愣了一下,但也僅僅如此而已,並沒有任何人把這話當真。
直到幾大學校交叉閱完卷,眾人才明白這話的意思。
那天是個周三。
江添清早5點左右忽然驚醒了一回,睜眼才發現陽台門不知何時被風吹開了,一隻鳥撲棱著濕漉漉的翅膀斜撞進來,滾出一片泥濕又撞倒一隻水杯後倉皇飛走。
泥濕在江添剛晾的衣服上,水杯也是他的,打翻的水泡了離它最近的一本書——江添的化學競賽題庫。
他把桌上那一片狼藉收拾了,又把臟衣服摘下來重搓一遍,便徹底沒了睡意。他把盛望垂掛下來的手塞回被窩裡,又在床邊站著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坐下來。
他莫名覺得這一天自己不會太順。
老何踩著7點的鈴聲準時進教室,手裡抱著幾摞物理卷以及一張完整的成績單。
喧鬨頃刻歸於寂靜,一個班的人都老實下來,翹首盯著那張被風吹起一角的表格。
老何臉色不太好。不過每次大考她幾乎都會這樣,大家見怪不怪了。
“我們班這次總體發揮正常,物理平均分在四大學校中位居第一、數學第一、化學第二、語文第三,英語第四。楊菁老師不太開心,一會兒你們做好被罵的心理準備。”
全班大氣不敢喘,想到楊菁就沒人敢動。
“這次有值得表揚的地方。”何進掃視全班,先把視線落在了江添的方向,說:“咱們班第一依然是聯考四大校第一,在480的總分裡甩了第二21分。”
這比上次聯考分差還大,刷新了記錄。A班沸騰了一會兒,高天揚一邊鼓掌一邊轉頭跟盛望說:“他不是人,是吧!我添哥根本不是人!”
盛望笑著在那邊附和:“就是,變態!”
江添心情終於短暫地好了一下,手指間捏的筆重重敲了一下盛望肩膀。
“嘶,太橫了吧。”盛望捂著肩膀在那裝痛:“事實也不讓說?!”
何進敲了敲講台,班上很快又靜下來。她說:“另一個要表揚的是這次進入前列的同學比以前要多。以前一般會有10人左右在45名開外,這次咱們班隻有5個。”
眾人下意識要起哄歡呼,剛開了個頭,忽然想起來這5個人都是要換班的,又生生卡住了殼。
“一會兒我讓各組組長把單人分數條發下去。”何進停頓片刻,接著道:“沒拿到的同學大課間去一下辦公室,我們聊聊。”
這話一說大家就明白了,沒拿到的十有八·九是45名開外的。
各組組長在教室裡穿梭,沒兩分鐘,所有分數條就都發完了。高天揚拿到紙條的時候差點喜極而泣。
他運氣太好,兩門短板科目這次很難,除了頂頭那些大佬,大家分差都不大,救了他一命。於是總分不高不低就踩在年級45名上。
他狠狠親了兩口分數,彈著紙條轉頭找盛望分享喜悅,卻在下一秒僵了臉色,因為他發現盛望桌上沒有分數條。
嘈雜人聲終於在某個瞬間消失殆儘,眾人四下一掃就知道了這次“走班”結果。
那5名要出去的同學分彆是張鑫、周思甜、趙蕊、王澤琳……還有盛望。
那一瞬間,教室一片死寂。
盛望偏了一下頭,餘光看見他哥手指間的筆再沒轉起來,“啪”地一聲,重重彈落在卷子上。
他輕眨了一下眼,心想自己還真應了那句話,瘋起來跟趙曦一模一樣。不過他不是狂,隻是把自己流放出去冷靜一下。
這會有點難受,但很快就會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