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望抓著圍巾一臉懵逼,他人已經拐了彎走遠了。
大少爺圍個圍巾也要講究帥不帥,不能隨便一箍。居民樓一層的窗戶被擦得澄亮,他拿來當鏡子照,結果就看見自己頸側有一小塊痕跡,也不知是昨晚還是今早被他哥弄出來的。
剛才趙曦目光掃過的就是這裡。
盛望拎著圍巾僵在原地,心臟咯噔往下一沉。
江添下樓的時候,盛望已經把圍巾裹好了。深灰色的羊絨布料掩住了他的下巴,襯得臉色一片雪白。
“哪來的圍巾?”江添問。
“曦哥塞給我的。”盛望的聲音掩在圍巾下,有點悶:“說看著我就冷。”
他們把材料送回宿舍便步行去了附近一座影城。
大片都留在春節檔,最近新上的沒什麼可看的,兩人隨便挑了一部,結果運氣不好過於無聊,以至於盛望進場沒多久就開始心不在焉。
上午看電影的人不多,他倆本來也就是想找個地方一起呆著,所以盛望挑座位的時候找了人最少的影廳,選了沒人選的最後一排。
江添對這個類型的片子實在不感冒,看到一半便勾著他的手指支著頭睡著了。盛望沒叫他,掏出手機把光調到最暗刷了一會兒朋友圈,結果刷到了盛明陽分享的兩個視頻,什麼也沒說,就豎了兩個拇指。
看縮略圖就知道,那是他和江添昨晚藝術節的表演視頻。
他愣了一下連忙給盛明陽發去消息。
你再說一遍:你昨天來學校了?
養生百科:沒有。之前不是跟你提過麼,昨晚陳局約了飯,爸爸之前推了兩次,這次實在推不開。
你再說一遍:哦,我就是突然看你分享了兩個視頻,還以為你跟江阿姨過來看了
養生百科:你們徐主任發的朋友圈,我特地去找他要的視頻
養生百科:彌補一下沒能去現場的遺憾,你江阿姨說很帥
你再說一遍:那是,你兒子什麼時候不帥了
盛望鬆了一口氣,心說虛驚一場。
結果剛鬆完,盛明陽就來了一句:我看小添怎麼穿了你的襯衫?
盛望差點把手機扔出,他撈住手機,悄悄瞄了江添一眼,見他隻是皺了一下眉便放下心來,咬著舌尖一字一句地回複道:我襯衫上濺了墨水,大合唱不方便穿,就借了他的。他雙人表演嘛,服裝不用那麼統一。
養生百科:怪不得,我看他衣服都沒紮好,隻塞了半邊。你江阿姨說看著就想給他把另外半邊也塞進去。
盛望沒忍住悶笑了一聲,笑完又有點說不出來的滋味。
他沉默了片刻,給他爸回道:我哥這叫酷。
養生百科:哦,我們老同誌了看不習慣。跟小添說吉他彈得不錯。
盛望回了個“好”便沒再繼續。
也許是放假的緣故,這天的微信格外熱鬨。沒一會兒就亮了十幾次。盛望原以為還是盛明陽的消息,點進去才發現有動靜的是一個小群。
那是藝術節前拉的一個準備群。本來江添也在裡麵,昨晚藝術節一結束他就退了。盛望還沒來得及。
高天揚他們閒極無聊,正在群裡分享放假這天的午飯,企圖相互折磨。結果小辣椒忽然蹦出來說了一句:昨晚禮堂丟東西了你們聽說沒?
樸實無華高天揚:啊?
大宋:辣椒同學,我很欣賞你分享八卦的精神,但是這種事艾特所有人,可能會被添哥和盛哥瘋狂吐槽
這話說完,小辣椒忽然沒了聲音。
還是鯉魚補了一句:江添不是已經退了?
大宋:哦對,我忘了
鯉魚說:一會兒我也退了,我在家喝粥,淨看你們鬥圖,太折磨人了。
他們雜七雜八聊了好一會兒,小辣椒才又出現,回了一句:手抖不小心所有人
這話一說完,盛望這裡又顯示自己被了。
樸實無華高天揚:……服,辣椒妹妹你是來搞笑的麼?
小辣椒發了個自閉的圖。
樸實無華高天揚:所以禮堂丟東西是怎麼回事?
這次小辣椒回得很快:昨天人多,估計挺亂的,好幾個學生丟東西了。據說咱們班英語課代表丟了包。
你再說一遍:齊嘉豪?
自從當初齊嘉豪坑了盛望,a班就仿佛沒這個人了。大小活動他基本都不參加,好像一心撲在了學習上。換句話說,就是無形中被孤立了。
彆人不再主動帶他,他自己也選擇遠離彆人。這種若有似無的孤立對任何一個學生來說都不是無所謂的,所以他看似很拚,但成績卻在穩步下滑,於是整個人顯得更加邊緣化了。盛望換到b班便沒見過他幾次,如果不是辣椒突然提起,他都快忘了這個人了。
辣椒那邊不知是忙還是卡,盛望發完一句消息,她又沒了音。
過了好半天,她才蹦出來說:嗯。
然後她立刻補充道:據說他今天去政教處調禮堂監控了。
盛望本來都準備關屏幕了,突然看到這句話,呼吸便是一滯,血液像被人抽了一泵,胸口冰涼一片。
調監控?調哪個時間的監控?會翻到四樓嗎?
可能是他僵硬得太明顯,江添忽然醒了。他捏了捏眉心,緩了一下困意才在他耳邊低聲問:“乾嘛了?”
盛望下意識按熄了屏幕。
他用力搓了搓指尖,感受到肢體末梢有了溫度,才開口說:“沒,就藝術節那個群,辣椒手抖點了兩次艾特所有人,我以為有什麼事,結果就看到他們在發火鍋燒烤。”
其實調監控意味著他跟江添在四樓做的那些事很可能會被看到,提前跟江添商量一下對策可能更好。
但他本能地不想提,就像早上被趙曦看到的痕跡,包括盛明陽發的視頻。
他總覺得一旦跟江添說了,就意味著他們不得不把一些現實的問題搬出來掰扯清楚。那個結果恐怕不會讓他們開心。
不會看到的。
他在心裡對自己說。
理智上來說四樓沒有出去的路,要真有手腳不乾淨的學生拿了包,也隻會往禮堂外麵走,不會吭哧吭哧費勁上樓。
而且隻要看禮堂內部的監控,就可以知道包在誰手裡了,犯不著那麼較真地哪哪都看,太費時間了。
肯定……不會看到的。
他覺得可能是自己前幾天得意忘形太飄了,所以老天決定給他幾棒子壓一壓,隻是不湊巧,這幾棒子都挑在了同一天,來了個連環攻擊,打得他措手不及。
其他倒還好,齊嘉豪調監控這件事就像一柄長劍,懸在他腦袋頂,不知什麼時候會砸落下來。以至於之後好幾天,他都有點魂不守舍,隻要江添不在旁邊,他就會肆無忌憚地、長久地發起呆來。
直到一周後的某天上午,徐小嘴趁著大課間下了樓,在b班門口把盛望叫了出去,說:“去一下政教處,主任找你。”
盛望愣了一下,看到了他身後跟著下樓的江添,腦中頓時嗡地響成一片。
他舔了一下嘴唇,乾巴巴地問:“找我們兩個麼?”
徐小嘴點頭說:“對。”
“有說什麼事麼?”盛望問。
“沒啊。”徐小嘴搖頭,“就讓我帶個話,沒說什麼事。”
怎麼去的政教處,盛望已經記不清了,一路上跟江添聊了什麼他也忘了,隻感覺自己分成了兩半,一半跟江添笑著說話,一半被凍在霜裡一言不發。
結果進了政教處辦公室,沒看見齊嘉豪,倒是看見了楊菁。徐大嘴拿著兩張絨布本的精裝證書,笑得像個大馬猴,嘴都咧到了耳朵根。
“好啊!好!”徐大嘴把證書展開,在兩人麵前晃了一圈,重重拍了拍盛望和江添的肩膀說:“英語競賽成績出來了,可把我嘴笑豁了,兩個一等獎!國家級!我今天憋一上午了,就等著大課間給你倆還有小楊一個驚喜!怎麼樣!高興嗎?”
“……”
我……
盛望足足傻了十幾秒,才在心裡狠狠爆了一句粗。
懸了一周的劍轟然落地,砸了他一腦門金光。那個瞬間他搭住了江添的肩,嘴上說著“好大的驚喜,可嚇死我了”,然後把所有重量都掛在了江添身上。
出辦公室的時候,這大少爺儼然是個“屍體”,幾乎是被江添拖行。
“過會兒下樓梯,你確定還要這麼掛著?”江添瞥了他一眼。
盛望:“高興得腿軟。”
江添:“……”
徐大嘴拿著兩張照片在前麵昂首挺胸地哼著歌,領著一個拿獎拿到無動於衷的江添和一個突然高位截癱的盛望來到榮譽牆前,鄭重其事地把兩人照片並列貼了上去,然後在上麵橫著貼了新裁的紅紙條——
中學生英語綜合能力競賽
全國一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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