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軟點點頭,抬腳欲走。
邱仁森卻又將她叫住。
‘等等小軟。’
‘我這個月的賬單好像有點超了。’
時軟不可思議地轉過頭,不敢相信她已經說了分手,他卻還敢找她要錢?
‘我已經沒有錢了……你放開我!’
邱仁森抱住她,濕熱的吐息像惡心的蟲子趴在她耳旁,時軟掙紮,卻沒能成功。
她聽見邱仁森說:‘這樣吧,我們可以分手。在你幫我還完所有的卡債之後。’
時軟不依:‘我憑什麼?’
‘憑……憑我們在一起八年,憑你對我還有感情,憑我相信,我的小軟一定是希望我能幸福的。’
時軟不說話,他便又接著說:‘這個錢,就當是你送給我以後結婚的禮金。怎麼樣?’
怎麼樣,時軟還能怎麼樣?
她想把這些錢給他買棺材他願意麼?
可邱仁森卻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他再度道:‘反正就算你不答應,你的學生證,工作證,身份證,還有護照,這些全都在我這裡哦。如果你不答應,我隻好用你的名字再去辦卡還債了呢。’
他們戀愛這麼多年,時軟好像才是第一次看清這個人的嘴臉。
卸下了溫柔的外皮,他的內裡根本就是無賴又肮臟。
在時軟又被卡債拖住之後的第三個月,她在路邊看見了沈鬱。-傑米
噠-
清俊矜貴的男人坐在高級轎車裡,搖下的車窗隻露出了他一半的側臉,但是時軟還是從他蒼白麵容上堆積的陰影中認出了他。
他回國了嗎?
不知道他心裡的傷有沒有被治好。
希望現在已經有人陪伴在他身邊,希望他已經成為了被陽光照耀的人。
時軟不敢上前和他打招呼,能這樣遠遠地看見他,她已經覺得很慶幸。
慶幸她</守住了他的秘密;慶幸她再看見他的時候是坦蕩的;也慶幸,他沒有看見她。
在見過沈鬱的那天晚上,時軟決定和邱仁森徹底劃清界限。
她拿出了程又晴的聊天記錄,告訴邱仁森,如果你不和我分手,那我就把這些交給沈從天。
邱仁森似乎沒有想到時軟會拿這個來要挾他,更想不到她是從哪裡搞來的這些東西,但他知道這些是絕對不能被沈從天看見的。
他在書房裡對時軟發了很大的脾氣,大到連宋春和邱國平都跑過來。
原來他們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甚至還是宋春出的主意,讓邱仁森去賭一把。
聽見時軟竟然以此威脅,他們幫邱仁森一起指責時軟,一起對她破口大罵。
那個晚上,時軟覺得自己可能聽見了這世上所有難聽的詞彙。
但那又如何,隻要能擺脫掉邱仁森那永無止境的債務,逃離他的陷阱,她寧願被他們罵到狗血淋頭。
時軟從邱家出來的時候,她以為自己終於得到了解脫。
長期以來壓在身上的那塊大石頭好像被人搬開了,能輕鬆地呼吸著新鮮空氣,這樣久違的感覺實在太過美妙了。
但下一秒,渾身上下斷裂一般的疼痛讓她整個人都再不能站起來。
邱仁森從程又晴的車上下來,在他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就這樣殺了她的時候,時軟聽見程又晴的聲音在說:‘那個秘密隻能是秘密,你看,被時軟知道以後她都敢用那件事來威脅你了,以後還不知道要從你身上拿走多少東西。更何況還有那個人……阿森,不要猶豫了。’
程又晴的話音落下,黑暗將時軟包圍。
邱仁森的聲音最後在她耳邊回蕩:‘我知道你不像她說的那樣,但你確實不應該威脅我。既然你愛我,那麼你便就帶著那個秘密和對我的愛去死吧。’
……
-
時軟猛地睜眼,入目是一片純白。
純白的天花板,純白的窗簾,純白的牆壁。
有誰正握著她的手。
感覺到時軟的動靜,沈鬱幾乎是立刻彈起來。
“時軟,時軟。”
他的聲音就在時軟耳旁,卻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一直過了好幾秒鐘才傳到時軟大腦裡。
時軟轉頭,看見沈鬱憔悴的臉。
眼角的淚忽而滑落。
她嗚咽著喊他的名字:“沈鬱……”
沈鬱以為她是哪裡不舒服
,正要起身去叫醫生,手卻突然被人抓住。
時軟嗓子裡像是在冒火,她努力地找回自己的聲音,一字字道:“沈鬱,不是我……”
時軟被邱仁森那一絆,摔到了頭,在醫院裡昏迷了整整一個星期。
這一個星期裡發生的事情太多,多到時軟一時不能完全消化。
她聽沈鬱說程又晴也重生了,可她好像瘋了。她跑去了寧紗子家裡,試圖綁架她,卻被寧家的人扭送到了警局,警局又將她移
交到了心理醫院。
而邱仁森因為故意傷人,當時就被警察帶走了。
沈鬱說他請了最好的律師,確保邱仁森會被最重的量刑,之後他也一定會讓他把牢底坐穿。
時軟聽他說到程又晴跑去了寧紗子家裡,輕聲道:“或許,我知道她想帶寧紗子去哪裡。”
沈鬱彼時正在給她倒水,聞言手上也沒停下來,“去哪?”
“她想帶她來找你。”
望著時軟蒼白的臉色,沈鬱忽而沉默了下來。
在她昏迷的這一周,他分彆去見了邱仁森和程又晴,從他們兩個人口中,他大概拚湊出了一個關於他們過去的故事。
如他先前所想一般,前世的他果然也深愛著時軟。
可在他愛上時軟的時候,時軟已經先踏入了邱仁森的圈套。
在知曉了自己母親的過去之後,沈鬱出了國,在沒有時軟陪伴的異國他鄉,過著孤寂灰暗的生活。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他那顆原就冰冷的心變得愈發黑暗。
他在沈青雲的栽培下成了能在金融界呼風喚雨的人物,影響力大到甚至讓沈從天親自打了電話,想要請他回國。
但沈從天請他回國的方式很特彆。
他隻在電話裡說了一個名字,然後告訴沈鬱,那個小姑娘最近惹得他不太爽快,基於她是沈鬱的高中同學,沈從天想賣他一個麵子,問問他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於是,在這通算得上是要挾的電話之後,沈鬱回國了。
他沒有去見沈從天,甚至也沒有去見時軟,他直接找到了程又晴。
他拿了一疊通訊記錄給她看,告訴她如果她要繼續裝無辜,他會把這份東西送給沈從天。
程又晴頓時就慌了。
但冷靜下來之後她又想,如果他能直接去給沈從天,又為什麼要來找她?
這種明擺著給她的機會,程又晴不能理解。
直到她聽見沈鬱提出來的條件。
‘離開邱仁森,自覺地消失在時軟的視線範圍內。’
程又晴便知道,原來是因為時軟。
可時軟有什麼好的?
沈鬱從前是學校的霸王,現在亦是金融界的大佬,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憑什麼彎下腰來看時軟那樣卑賤的存在?
沈鬱自然不會對她解釋,他給了她三天的時間。
程又晴應了下來。
但,她用了第一天和邱仁森商量對
策;用了第二天撞死了時軟;又在第三天的時候撥通了沈鬱的電話。
她告訴沈鬱,時軟失蹤了。
讓他想想會不會是沈從天乾的。
沈鬱回國之後第一次見到沈從天,就直接把他送進了醫院。
醫院裡,沈從天說不出話,沒人知道他怎麼會突然地發生腦卒中。--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隻能無力又凶狠地盯著沈鬱,似是想把他看穿,看他的心到
底是什麼顏色。
但沈鬱沒給他這個機會。
沈從天突然倒下,沈氏集團無人接手。
但沈鬱通通不管。
他開始追查時軟的下落。
他對時軟到底是愛還是一種病態的依賴,他自己也說不清。
就好像在黑暗中的人見到了一束光,他不斷地朝著那道光奔跑,即便身處異國,隻要知道那束光還在,他內心就會變得安穩。
但現在,有人把這束光殺死了。
沈鬱於是就徹底地瘋了。
如他不費吹灰之力地查到了其實是程又晴透出的秘密,不過兩天,他便查明了時軟的所在。
他不敢去看她,不敢看那束光變成了破碎的樣子。
他消沉了兩天。
這兩天裡,他給沈青雲打了電話,讓他回來國內接手沈氏集團,安排好了一切事情,然後開著車去找邱仁森了。
失去了唯一的光,彼時的沈鬱隻是一個住在深淵的魔鬼。
他心裡沒有任何想法,他隻想讓邱仁森嘗嘗時軟之前所受的苦。
他不明白,為什麼他那麼珍視的那束光,邱仁森卻將她親手打碎。
邱仁森死了以後,程又晴知道快輪到自己了。
她試圖撇開這件事情和她的關係,試圖將沈鬱的憤怒轉嫁一些到彆人身上。
但就在她開車去找寧紗子的路上,沈鬱將她攔截。
她沒說沈鬱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但隻從她驚恐到有些扭曲的表情沈鬱便知道,他一定沒有留情。
有一種陌生且遙遠的感覺從心裡冒出來。
沈鬱一方麵想不到彼時的自己是在什麼樣的心情下做出那些瘋狂的舉動,一方麵卻又好像可以理解,因為那些舉動在失去時軟麵前,都變得理所當然。
尤其,是在他看見躺在病床上的時軟的時候。
他從來沒有問過自己為什麼喜歡時軟,也從來不覺得這件事情需要任何理由。
有些人就是這樣,你看一眼,就認定了是她。
更何況,時軟所帶給他的,是誰也不能代替的。
病房裡,光線靜謐,空氣微涼。
沈鬱抱著時軟,心裡所有陰暗的角落都變得柔軟起來。
她對他來說有多重要,大約隻有他一個人知道。
-
時軟出院的頭一天,沈青雲來了。
他帶來一束花,還有一段錄音。
那是冷綾留下的,他剛剛從她遺物中整理出來的。
錄音裡,有冷綾對沈鬱的愛和懺悔,也有對沈青雲的歉然和內疚,還有對沈從天的愛與傷。
當初沈從天能那麼準確地,在沈青雲即將帶著冷綾離開的時候帶走她,是因為他在她的房子裡放了監視器。
在那瘋狂的三天裡,他不僅給她留下了沈鬱,也留下了對冷綾最後的傷害。
他把冷綾捉回沈家,他明知道冷綾有多愛他,可他還是控<製不住心裡的疑雲一再擴大。
尤其在沈鬱出生以後,看著他和沈青雲越來越像的眉眼,沈從天不止一次地懷疑沈鬱到底是誰的孩子。
儘管他知道自己和沈青雲是同胞兄弟,他們兩個人本就長得一樣;也儘管他知道,冷綾和沈青雲隻有過一次擁抱。
但隻要一想起冷綾曾經被彆的男人覬覦過,想起她曾差點被沈青雲帶走,他便忍不住地想要看著她痛苦。
冷綾在錄音裡說,她不恨他,甚至不怪他。她隻是怪自己沒能讓沈鬱出生在一個正常的家庭,沒能陪著沈鬱長大。
在一室濃重的悲傷中,時軟聽見錄音機裡女人嬌柔的聲線最後對沈鬱說:“阿鬱,媽媽希望你能健康地長大,希望你能離開沈家,離開所有一切的不快樂。媽媽相信,總有一天你會遇到那個能帶你走出黑暗的人。”
到這裡,時軟不由地握緊了沈鬱的手。
沈鬱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著時軟和他交握的小手,依舊俊美的側臉被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
那是悲傷的情緒,為他的母親。
最後一段,是冷綾說給沈青雲的。
在聽見她說出了他的名字之後,沈青雲便按停了錄音機。
他小心翼翼將錄音機收起來的動作,仿佛那是他最珍視的寶物。
時軟不知道冷綾留給他最後的話是什麼,也不知道沈青雲在來之前是不是已經聽過。
但她知道不管冷綾說了什麼,沈青雲也都一定甘之如飴。
因為他真的愛她,毫無保留。
沈青雲走的時候,他問沈鬱:“如果你有什麼想問的,現在可以……”
沈鬱卻打斷他:“沒有。我沒有要問的。”
沈青雲一怔。
沈鬱目光平靜地說:“她不想讓我看見她的那些不堪。讓我遠離那些黑暗,也是她的遺願。”
沈青雲望了他一會兒,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垂的眼簾下似有水光在閃動。
“好。”
沈青雲走了。
沈鬱站在窗邊,夕陽的餘暉勾出他閃閃發光的身影。
時軟從背後抱住他,眼中有淡淡柔軟的光芒。
“沈鬱。”
“嗯?”
“你是不是很有錢?”
沈鬱一頓,不知道她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想轉身抱著她,時軟卻不讓。
她不滿地在他腰上掐了一下,說:“不許亂動。”
她還有傷,沈鬱隻好不動。
“快說,你是不是很有錢!”時軟又問。
沈鬱點點頭,“好像是。”
“多有錢?”
“比你想象的多。”
“切。”
沈鬱以為時軟會和他頂兩句嘴,但她沒有。
她在他身後歎息了一聲。
“沈鬱。”
“嗯?”
時軟在他後背蹭了蹭,小聲地後悔:“當初是我有眼無珠,大好一個富二代擺在我麵前我不知道珍惜。這次……既然你這麼有錢,有這麼愛我,那帶我一起出國應該不難吧?”
沈鬱的背影僵了僵。
“沈鬱,我守住了你的秘密。
“以後,也請讓我守著你的餘生。”
如你上一次,用滿手的鮮血守護我一般。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撒花!!!!
啊啊啊啊啊啊開心!!!
我們軟妹最終也是完成了
對鬱哥的救贖~這是她回來的使命~讓他們圓滿也是我的任務~
嘻嘻嘻嘻~
後麵應該會有幾個番外~容我歇兩天再來更哈~
感謝。感謝在2020-03-0920:46:34~2020-03-1022:32: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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