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氣已經非常熱了。
知了在樹上叫得都有氣無力,好在古代的城市沒有熱島效應,一但避開強烈的陽光,遮蔽的樹蔭下,縱是六月炎夏,依然能感覺到陣陣涼意。
七裡坡的河邊種著一片西瓜,北宋瓜未傳入,這西瓜看著就很誘人,讓七裡坡村裡的小孩子們總喜歡變得法兒路過。
村莊的大總管陳老被山水姑娘委以重任後,便特彆地認真勤勞,每當有小孩在瓜田打轉時,他那中氣十足的怒吼總能讓這些小家夥們驚惶四散。
這地裡的西瓜有所不同,是山水姑娘讓人去沼澤底下挖的“草炭”種的,運回來後來曬乾了摻到那煉焦爐的爐氣水裡,這才用來種西瓜。
可還彆說,這草炭田可真不得了,那草長起來就和瘋了一樣,三天兩頭要去拔一次草,那西瓜苗更是長得茁壯,這結出來的瓜也大得嚇人。
根本不是什麼堆肥可以比擬的,還有很多滲過爐氣水的草炭被埋在了坡林裡,那樹苗嗖嗖地長,那叫一個茂密啊,尋常樹苗長一兩個枝丫就算不錯了,這個加了草炭後,那樹丫長了七八個頭,讓上邊的蠟蟲看起來都顯得稀疏了。
這真是上好的肥料啊!
陳老想著,等多存些錢,他就去買幾畝地,到時去求求姑娘,買上那麼幾百斤的草碳,到時啊,貧田也能變成妥妥的上田。
如今的樹上已經結出大大小小的白色臘塊,山水姑娘說,過些日子就可以采蠟了,現在家家戶戶都等著新進項呢。
陳老蹲在一棵離瓜田不遠的樹蔭下,尋思著七裡坡旁邊留下的那塊地,什麼時候可以修新的宅子。
這一個冬天加春天,村裡的人洗羊毛、燒焦、煉油,家家戶戶都存了不少錢財,不少人都想再起一個雙層小樓,多得一間房子。
去歲建的小樓雖然不錯,可它實在是小啊!
一戶七八口人家擠在一間房裡,著實不便,要是能多修這麼幾進宅子,大家以後孩子長大了,也能住得舒服不是?
他前些天問了山水姑娘的意思,山水姑娘也是願意,還準備了土木,準備把七裡坡上的地劃出一塊,修幾個大圓樓,說是又可以當碉堡,又可以當院子住。
這小日子,真是越過越有盼頭,如今村裡的人已經沒有誰再提回鄉的事了,回鄉哪比得過在這啊,不用砍柴,每天用爐子的餘熱就可以做飯,用水有水塔,吃食都不缺,還能添些羊毛衣衫,住的房子也舒服,雖然擠了一些,但眼看就有大宅子住了啊……
正在這老頭美滋滋地展望未來時,便見不遠處的玻璃窯外,那個叫王洋書生帶著一個老頭走了過來。
這王洋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最近總心不在焉地。
“陳老,”王洋向他行了一禮,“這位是在下的長輩,姓宗,特意從金華府來看望小生,能讓他在村裡住上幾日,讓吾一儘孝心麼?”
村裡這半年闊了,給王洋在學堂邊搭了一個小房間,有時晚了,可以住在那裡,還會送些吃食。
陳老皺眉,看了那老頭一眼,以他多年的眼力,看出這老頭雖然衣著樸素,但看起來很是文雅,身上透著一股書生氣,卻又有一種掩蓋不住的俠氣,不像是個普通人。
他本想拒絕,但又想到王洋教育孩子還算儘心,於是思索片刻,便同意了——村裡的那些羊毛、煉焦都是頂頂複雜的東西,沒有山水姑娘傳授關竅,看多少次都是學不會的,再者,那些讀書人也看不上這些東西。
王洋和那位姓宗的老者同時說了感謝。
……
同一時間,趙士程正在玻璃窯旁的一個大房間。
這裡有一個小窯,燒紅的玻璃被鐵棍吹成各種形態,那兩位高價挖來的琉璃工匠最近把玻璃玩出了花來,做出了幾套很是精致的玻璃器皿。
不過這些都不是趙士程需要關心的事情,他折騰了一下午,終於從各種不規則的玻璃珠裡選出了最合適的一顆。
列文虎克的顯微鏡極為簡單,基本就是用一塊銅板中間鑲嵌一個玻璃珠,把玻璃珠周圍一圈用銅包裹,隻留下中間的一點透光,銅板前邊有一個小尖針,那時沒有載玻片這麼高級的東西,所以就是把要觀察的東西切一點點紮在針上,把銅板放在眼睛上,將小玻璃球對著陽光,看!
嗯,這就可以了,看個植物細胞和水裡的細菌什麼的還是沒問題的。
說它是顯微鏡其實是恭維,這就是一具高倍數的放大鏡而已,做出來真的費不了多少功夫。
唯一讓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的哼哈二將為了玩這個,簡直搶瘋了。
他們一會看葉子要叫兩聲,一會看水珠要叫兩聲,一會看砂子要鬨一下,趙士程早就過了這個年紀,看他們那麼鬨,隻覺得無聊。
他看他們鬨得厲害,也沒打擾,而是看著窯裡的一些玻璃廢料,一時興起,指揮著人磨了平了兩塊巴掌大小的玻璃,然後用解玉料拋光,準備回去弄個銀鏡反應,做個小玻璃鏡玩玩。
等他磨完了兩塊玻璃,發現哼哈二將還在搶,隻能無奈地再做了一個玻璃珠顯微鏡,這才免去了他們的爭端。
就這樣,兩天過後,那位陳大夫天不亮就在七裡坡上的村外等著,直到趙士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