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夫在路邊找了各種材料,如願看到了那些被各派稱為“風邪”“濕毒”“疫氣”的小東西,然後,整個人都恍惚了。
看了好一陣後,這位老大夫大哭一場,引得路人側目。
哭完後,他梗咽道:“我學醫多年,如今終是明白吾師這一脈為何勢微,人體肌膚,便是阻礙此等邪物之屏障,金創之術壞人肌膚,自然使邪疫入體,傷人性命,這金創之學,是真不可,一身所學,竟是害人邪術、邪術啊!”
趙士程等他哭完,才安慰道:“陳大夫此言差矣,這如何能是邪術,這些邪疫又不是無法可除,隻要不讓此邪入體,你那金創之術,不就可以大行其世了麼?”
陳大夫慘然道:“可是,這邪物無處不在,刀刃傷膚,如何能使其不入體內?”
趙士程立刻道:“為何不能,我試過了,這邪物滾水烈火都可殺死,你想想,刀刃入體,為何不能清潔刀刃上的邪物,你們以前用的器具,有用滾水仔細清洗過麼?”
那陳大夫悚然一驚,顫抖起來:“我、我都是以濕布擦拭……”
“對啊,你想想,你們杏林之術,用什麼刀具最多,洗過手麼?”趙士程循循善誘。
他本想著應該是手術刀,卻見陳大夫整個人都蒼白起來,神色惶恐,搖搖欲墜。
趙士程不由得有些不安,問道:“大夫,我說的,有什麼不對麼?”
“不,很對。”那陳大夫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我等,都是用完之後,才會清洗……”
“那不就對了。”趙士程歎息一聲,“好了,大夫,把鏡子還我,咱們便算兩清了。”
陳大夫頓時如遭雷擊:“這、這……”
他有心想說購買此物,但卻也明白,這東西絕不可能是他一個普通大夫買的起的,可如果有此物,他說不定就能找出對付這些邪疫的辦法,說不定就能光大他這一脈……
可、可如何才能繼續使用這東西……
“可是有難處?”趙士程溫和地問。
陳大夫苦笑道:“不瞞公子,如此神器,實在難以放手。”
趙士程笑了笑:“那不如這樣,我這七裡坡沒有大夫,村民去城中多有不便,陳大夫若不嫌棄,可以在此地坐診,便可以暫用此物,如何?”
陳大夫頓時欣喜若狂,立刻滿口答應,雙方還簽了三年契約,但這老頭還有一臉可惜的神情,他恨不得能在這養老。
人已經收到手裡,趙士程準備先讓他適應兩天,再談接下來的計劃,於是便準備離開。
但走時,卻見山水怔在原地,似乎走神了。
“山水,怎麼了?”趙士程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孩子真麻煩。
山水猛然回神,跟著他走到門口時,眼中帶上了一絲水氣,抬手揉了一下眼睛。
“山水?”小孩子仰頭,疑惑地看著她。
山水勉強笑了笑,這才低聲道:“沒什麼,婢子隻是,隻是剛剛想起來,那最常用,用得最多的金器,是剪刀,且都是用後洗手,還是,是給產婦接生時所用。”
趙士程怔住了。
“婢子以前有個弟弟,才生下來沒幾日,就去了,那產婆就是用著一把生鏽的剪刀,剪斷了阿弟的臍帶。”山水低聲說著,“娘親沒能生下男孩,在家裡過得一直都不好,他們說,生孩子,是女子的鬼門關,原來,竟是這個原由麼……”
“山水,彆難過了。”趙士程伸手拉著她的手,“以後我們一起去告訴彆人,接生要洗手、洗剪刀,好不好?”
山水嗯了一聲,用力點頭:“謝謝公子。”
這時,旁邊的陳大夫突然道:“那公子,能不能算我一個,我是大夫,聽的人會多一些。”
趙士程當然點頭同意。
種彥崇當然不能讓山水搶了風頭,立刻在一邊道:“那大夫你可以寫本書,到時把這個宣揚出去,我來付書費。”
趙士程點頭說好啊。
旁邊突然有人道:“可否算老夫一個?”
趙士程正要點頭,卻猛然抬頭,對上一個麵貌慈祥,甚是文雅的老人,對他露出溫和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