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彥崇突然道:“還有一事,那王洋我看不是個省事的,必然還會來糾纏我們,虎頭你準備怎麼處置?”
那小子先前私下來找他,被他撕了冊子,打了一頓,不認他說的所有話,後來就再沒來找過他,但這次,他聽說宗澤是被王洋帶過來的。
趙士程微微皺眉:“不要妄動,先觀察一下,既然他已經跟在宗澤身邊,我相信宗澤會處理好此事。”
種彥崇點頭,他還是有些不放心,來密州已經半年,家裡已經無數次催他回去,他都在拖延,但虎頭這裡能信任的人手還是不多,他得多爭取一些時間,再回家一趟,想辦法說服祖父放他在外做自己的事情。
……
海風吹拂,讓七月的日照鎮又熱又濕,鎮上專門收購海貨的鋪子前,背著海獲的漁民們正在排隊上稱。
日照鎮是十來年前才從市集變成了城鎮,修了城牆,有富商收購著周圍漁村的魚獲,聽說這些鹹魚在密州城能賣得更貴些,但那百餘裡的距離,對漁民來說,如同天塹。
不過,最近,有一件讓漁民們欣喜的事情——這裡來了一位趙姓的商人,在這裡收賣海草,價格不低,且一年四季常收。
海草曬乾了就很輕,一斤乾海草,就能賣上二十文,這都快是半升米的價了,這他們這些日子,可算寬鬆多了,有時補網的閒暇裡,常常全家上陣,去礁石上刮取海草,曬乾了送來。
要知道,哪怕是一個青壯,一年吃三石多的米就夠了,三斤濕海草就能曬出一斤乾海草,也就是說,三千斤濕海草,就能賣出一個青壯漁民一年的口糧。至於孩兒妻子,口糧還可以再減少一些。
這海草既多,又長得快,若是能常年收獲,豈不是能以海做田?
“一共十六斤九兩,要錢還是要麥?”收稱的店員把稱杆一抹,問對麵的漁民。
“要麥!”那滿麵的風霜的漁民大聲應道。
“那便是九升麥,拿簽子,去後院領吧。”一身短打麻布的年輕店員的旁邊,記賬的掌櫃道。
那漁民千恩萬謝地拿著寫了標記的簽子,去了後院,卻又遲疑了一下,問道:“掌櫃,是不是記錯了?”
不是應該八升麥麼,不是他不想貪便宜,而是隻有這家店收海草,他萬萬不敢因為這一點麥子得罪掌櫃。
“沒錯,最近這一個月,主家急需海草,凡本月送來海草來賣的,都漲兩文錢收。”那掌櫃對麵前的漁民道。
一時間,周圍的漁民都眼睛發亮。
那拿了簽的漁民更是飛快地去到後院,將換來的麥子放入背簍,用最快的速度回了自家那漁村小屋。
“當家的,怎麼這般急?”看著滿頭大汗的男人,正在院中曬菜的女子急忙上前,幫他拿下了背簍,手中沉沉的份量,讓她忍不住發自內心地露出笑意。
那男人喘息了數下,終於緩過氣來:“快快,咱明日不出海了,叫上家裡的崽,一起去撈海草。”
“這是?”女人一時驚訝。
“剛剛掌櫃的說了,這個月,海草一斤二十二文。”男人按住胸口,大聲道。
“隻是這礁石上的海草,最近快被撈光了,還未長出新的……”女人有些遲疑地道。
“到時我去海下去撈,你們在船上給我看著繩子。”男人立刻道。
女人麵露擔憂:“這……”
“什麼這啊那的,早些去采,都是淺水好采的地方,要是晚了,便隻能冒險去暗礁亂流的地方,這可耽誤不得。”男人直接做了決定,“咱們家的船用了三代,再不存些錢財修繕,孩子們將來都要餓死。”
女子眉頭緊蹙,卻還是點了點頭。
男人走進院裡,眉頭一皺,看到一小堆濕噠噠的海草單獨放在一邊,皺眉道:“這些是什麼?”
女子瞄了一眼,道:“那些都是些海草小苗,曬了也沒多少份量,我想找個礁灘丟過去,過上幾個月,便能撈了。”
那男人也沒在意:“行,先做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