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小小的實驗田(2 / 2)

化宋 九州月下 8810 字 9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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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到了鎮上,這裡的街道已經非常繁華了,衣食住行,各行皆在,一個個鋪麵也是頂頂的熱鬨,街道整潔又乾淨,到處都是叫賣之聲,一點不輸給密州州城。

來來往往都是客商,甚至很多異國商人,趙仲湜就遇到一個熟人,那一名倭人海商,對方主動上前問候,兩人寒暄了幾句,趙仲湜才知道如今市舶司到這裡有非常快的海船,一天就能到,因為新鎮要運貨去市舶司交易,他們來這是為了盯著貨源,本家的船還在市舶司那裡呢。

趙仲湜問他們有沒有挖到好的珊瑚。

對方苦笑著說今年沒有什麼好珊瑚,這種東西,要碰運氣,尤其是紅珊瑚,產於百丈深海,便是最通水性的水手,也難以下去采集,隻能以網去撈,至於網裡會不會有珊瑚,那可真要看命了。

趙仲湜點頭,這他是清楚的,所以並沒有失望,反而有些小愉悅,這玩寶貝,玩的就是一個人無我有,他如今又收藏又有添加,怎能不高興?

一行人奔波了兩天,便找了客棧歇息——本來應該是去官驛的,但趙仲湜看了看那正常規格的驛站,再看看旁邊的豪華客棧,腳底很自然地轉了向。

因為越來越多送貨的海商,新鎮早早地建上了客棧,趙仲湜住的這家便是最好的一家,居高臨下,處在一處海涯之上,高有兩層,麵積頗大,二樓的房間還帶著一個小露台,在其上觀景品茗,能遠觀天海一線,看日出東方,海升明月,屬於後世能賣出高價的酒店海景房,房中有大床和裝滿了穀殼的羊毛沙發,其中還帶了洗手間,用陶瓷燒出了蹲坑和排水管道。

趙仲湜一住就喜歡上了,尋思著要不要在這置個宅子,每年來這玩個十天半月,還能方便去市舶司買珊瑚,於是梳洗沐浴,準備收拾一番,明天去迎接自己的好珊瑚。

趙士程當然就趁這個機會帶著山水溜出去玩,不,應該是帶著山水去找王洋。

王洋並不需要找,他就在客棧的樓下,屬於是已經等候多時了。

這位麵帶欣喜的俊美青年身邊跟著一位高大的軍士,看到山水的第一句話就是:“山水姑娘,可有家師的書信?”

“有,待會給你,先說正事。”山水揮揮手,“過來。”

那位軍士很有眼色,笑道:“王裡正,我先去巡邏,就不耽誤你那正事了。”

王洋謝過韓隊長,與他拜彆,接著和山水找了個靠窗的雅間坐下。

趙士程多看了一眼那高大的軍士,這人一看就很不凡,陽剛威武,眉如劍目如電,一把濃密的大胡子看不清長相,但三十多歲還隻是個小隊長的話,肯定是懷才不遇吧,回頭讓韓七拉攏一下。

放了點心思,他跟著山水一起坐在王洋對麵。

“這個你拿著。”山水拿出一枚指頭大小的剔透紅珠,放在桌上。

王洋疑惑道:“這是?”

“我放出消息,你這裡有極品紅珊瑚,回頭趙觀察使找你,你賣給他便是。”山水溫和道。

“這……是何意?”王洋一時不理解,山水不就是趙觀察使家的人麼,為何還要多此一舉?

“這是你老師給你的禮物。”山水隨便扯了個理由。

“這萬萬不可!”王洋大驚失色,“為人徒者,未能獻束脩於師長,已是百般愧疚,豈能再收師長之物!”

山水淡定道:“你聽我說完,這珊瑚本是你老師想送給趙觀察使的,但他覺得趙家之財用來利民,豈非比換成珊瑚更有用處,你將它賣掉也可,送掉也行,價格自己看著辦,收入多少都是算是你老師讓你在新鎮練手的經略錢財。”

王洋還想再推拒,便見旁邊的小孩突然道:“你老師說基礎建設需要投入,若你連錢都不敢花,就彆說是他學生。”

這語氣,是老師說的原話沒錯了,王洋神情瞬間虔誠:“恩師說得對,大丈夫當斷則斷,我王洋必不會辜負他老人家的一番苦心。”

山水笑了笑,摸了摸一邊“老人家”的頭,被後者不悅地拍開,這才調侃道:“符渤你不必這麼心急,這隻是順帶,對了,你這些天工作得如何,遇到了什麼問題,給我細細講講,好讓你師長聽聽。”

王洋感激地點頭,認真道:“這些日子除了忙碌些,其它事務倒還簡單,老師當時給我計劃,一開始,西北流民們還有些的不服管教,我先讓鎮上收留婦孺居家後,又讓將他們按人頭分成八組,與每組都先談了一個時辰,問清他們的需求後,看著他們自己推舉出一個有威望的主領,讓他們相互監督,相互克製,後來,每隔幾日,都一一與他們的頭領交談。”

“主要麻煩是他們都沒有土地,不能落籍成‘主戶’,但落成‘客戶’他們又不願意,還是想要自己開墾土地,落成‘主戶’,隻能等新鎮升成縣後城後,看能不能落成‘城廓戶’,這樣的才能擺脫流民身份。”王洋說到這,微微歎息,“不過他們,一時半會,或許並不想落戶。”

“這是為何?”趙士程奇怪地問,都這麼好的待遇了啊。

雖然是小孩問的,王洋還是耐心道:“因為一但落戶,便要服徭役,繳納稅賦,後者還好說,但徭役素來是能逃便逃的。”

趙士程理解地點頭,這倒是,有宋一朝,徭役遠比稅重。

王洋又道:“如今,我每隔十日,便會去巡視這八個街區,老師在信裡說得很對,收服人心,主要的是要為他們解決實際問題,但又不可無原則的退讓,我給他們定下的原則,便是的不損害他的人前提下,儘量把自家街區的日子過得好起來。”

他細細講了這些日子遇到的麻煩,要讓流民們聽話,無非是要做兩件事,一種是在分配材料物資時儘量做到公平,一種當然是就是物資不足時讓他們理解一下,兩者都要和他們講道理,而和這些人講道理,開始時需要帶著韓隊長才能心平氣和地討論分配東西的權利,後來,他們習慣了新鎮的規則,便可以不再需要韓隊長跟著,一樣能講通道理了。

尤其是在引入競爭機製後,八個街區的工作都非常積極,偶爾有那麼一兩個偷懶的人,都能被其它人教育得更積極。

“現在我遇到的問題的,嗯……”王洋組織了一下語言,才緩緩道,“老師說過,隻有人們的財富有看得見的增長,才能維持那麼高的積極性,如今還有十來棟的宅子,便能建好,能在入冬前讓他們過個好年,可是之後,新鎮該怎麼讓他們有看得見的增長呢,我擔心,沒有增長的情況下,他們又會變成一個個小家族,爭得死去活來。”

趙士程道:“如果暫時沒有建好大的工坊,你可以先搞一下基建啊,比如城牆什麼的,你手上的珊瑚珠,就是你老師給我修城牆的。”

王洋心中一喜:“原來如此麼,還請小公子幫我轉達,多謝師尊。”

“嗯,他一定收到。”趙士程抓了抓腦袋,還是決定先不揭穿身份,給徒弟一點自由發揮的空間。

“還有就是,”王洋把心中的疑問問出來,“先前我看二程與王荊公的書籍,書中大多談及‘道’‘氣’,都是討論個人修養,以天心為己心,崇尚氣節,如今老師的道卻不但清晰,教給我的更多是如何去做的‘術’,我想知道更多老師關於他的一派思想,不知可否?”

當然是否,我當年在學校裡馬列都是開卷過的,化學式礦物質我隨便可以背,靖康隋唐三國的戰爭曆史我如數家珍,但你讓我背這些沒關注過的,那就是純粹的為難我虎頭了。

趙士程於是歪了歪頭:“不行,他說過,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如果你知道太多,就會強行使用,反而傷人,就不是你自己的道了。”

王洋一怔,隨即一喜:“紙上來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師尊果然大材,徒兒受教了。”

趙士程頓時尷尬了,這是陸遊的詩,下次可得注意了,不過他一輩子寫了幾萬首詩,應該不差這一首,忘掉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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