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本居然是自己找人翻譯成中文的亞裡士多德的《邏輯學》,不止如此,他身邊還有《物理學》《理想國》和《法律篇》等翻譯著作,讓趙士程一時愣住了。
陳公子看出他的疑惑,輕聲道:“閒躺無趣,便讓人購些書本回來,這些書本,也不知他從何處尋來,其中內容,也頗為神奇,就看了。”
趙士程於是拉住那仆人,問這些書是哪來的,然後得知這是神霄觀旁邊那學校中的藏書,有個學生受傷,也在這治病,能借過來,是因為那學生也是這老仆的兒子,他賺了兩份錢。
解開迷惑,趙士程卻反而更好奇起來,他隨意拿起那本《邏輯學》,抬頭問道:“你能看懂麼?”
這本書還是他親自修改翻譯的,那位哈桑雖然懂文字,但信雅達簡直隻能拿到第一個,讓他隻能把一些比較深奧的書重新翻譯一遍。
陳公子輕聲道:“略有所得,這論斷,有些似於白馬非馬,卻講得更加細致,不失為一本好書。”
趙士程心中一動,乾脆拖個馬紮,坐到他床邊:“你不覺得這些是夷人之書,看了有**份麼?”
“此言差矣,”那位陳公子緩緩搖頭,“學無先後,達者為師,言有至理,又何必問來處?”
趙士程眼前一亮。
小蟬看著小公子那神情,非常懂了,於是把那仆人吆喝出去,在門口安靜地守著,不讓人靠近。
“我以為你經此生死大劫,會憤世嫉俗,或者意氣儘失,沒想到你這心態很穩啊,”趙士程讚道,“陳相公真是教子有方。”
陳正彙眼眸微垂:“是我不孝,連累了父親。”
“那倒沒有,你其實才是被連累那個,”趙士程感慨道,“他在清流中名聲太大,又卷入了大紛爭,否則彈劾蔡京的海了去了,怎麼會揪著你不放。”
陳正彙搖頭道:“能幫到父親,是我該做的,隻是這次,終是功敗垂成。”
趙士程輕聲道:“那你有什麼打算?”
陳正彙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如今,我已沒有身份功名,想來隻能隱姓埋名,等待來日,再去父親身邊儘孝。”
趙士程聽懂了隱含的意思,不由微微勾起唇角:“可是如今皇後勢大,這個來日,還不知道是哪一個日呢。”
想等一些年太子即位後再給你家平反?你未免想得有點多了,那位太子繼位時可時間管這些小事,後來去雪鄉旅遊後,就更沒法管了。
陳正彙沉默,他何嘗不知這點,但人生在世,若是這點期望都有,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趙士程看火候到了,不由誘惑道:“我這裡,倒是有個任務,若是做成,或許能讓你立下大功,為你父親、還有你,平反。”
陳正彙抬頭看他,眸中滿是疑惑。
“張伯奮應該給你提起過,我生意做得很大,”趙士程篤定道,“所以,我需要有一個人去遼國管理我的生意,你有興趣,去遼國生活幾年麼?”
陳正彙心中微動,試探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入遼國為密探?”
“不、不、不,”趙士程伸著手小手指,在他麵前晃了晃,“你知道遼國如今的情形麼?”
陳正彙微微搖頭,這一年來,他都在牢獄裡度過,又哪有時間關注萬裡之外的國度。
趙士程於是簡單地給他講了一下。
遼天祚帝和畫宗不愧是本時代的一對臥龍鳳雛,基本上習慣都長成了一堆,如今遼國皇長子很得人心,但天祚帝一樣中意自己的次子,疏遠了賢惠的蕭瑟瑟,而且寵幸奸臣蕭奉先與其妹妹,並且對治下諸民橫征暴斂,北方已草原叛亂十數年,才將將平定下來,但卻讓國中無數有貴族的私兵,看到了遼國的虛弱,有重演五代十國兵亂之勢,諸地已有不穩之勢。
“我準備讓人送些禮物,討要一個頭下軍州,做為港口,來做生意,但是吧,”趙士程遺憾道,“我畢竟是宗室,不能和那邊牽連太多,你若願意,可以去那裡,本朝功高,無過於收回燕雲十六州,你——懂我的意思麼?”
一瞬間,對麵的青年眸中閃起熊熊火焰。
懂!
陳正彙當然懂!
如果能在遼國內亂之時,趁其不穩,奪回十六州,那麼,無論他有再大的罪,都能瞬間平返,且能名留青史。
或許這其中會很危險,或許可能性很小,但是那又有什麼關係!
如今他已經是個死人,背負大罪,又牽連父親,讓家族蒙羞,不如舍得這一身血肉,去博一個未來!
能得到這種機會,幾乎就是他唯一的機會了!
唯一可以讓父親洗刷怨氣,讓家族揚名,實現自己人生的的機會!
就算他死,也不能放過!
幾乎是顫抖地坐起身,他虔誠地問道:“您、您需要我做什麼?”
趙士程微微一笑:“彆急,我們可以慢慢聊。”
魚已經上勾了。
將來的事情,還很多,時間,還很長,他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慢慢改變對方的觀念。
而在這之前,這一位,要學的事情,還有很多。
王洋應該會很高興,有一位同誌來給他分擔任務。
當然,他也不會高興的太久,畢竟,這一位,也是大有用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