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遼澤城又到了一年最繁忙的時候。
因為遼澤的稻米收獲了!
金色的稻田一望無際,這成熟的稻子必須儘快收獲,否則一旦下雨或者熟透掉落,就會在地上生根發芽,造成損失。
所以,除了航行在河道裡的水軍,整個遼澤城凡是能動的,都參加到這場大收割之中。
陳行舟也是實在沒想到,這裡居然如此適合種植稻米,種出來稻米極為甜美,粒大飽滿,遼河中的淤泥也是上好的肥料,這一年所產,足夠城中數萬人嚼用一年,還能負擔所有軍糧。
所以他在下田收割水稻時,就算汗流浹背,也沒覺得一點疲憊,反而有一種異樣的興奮——三年前,這裡還是一片長滿一站式灌木水草的河澤,如今,卻已經變成近十萬畝的稻田,豐收滿倉,他沒有金榜題名過,但他覺得,這種成就感,絕對是金榜題名比不上的。
“哎呀!”旁邊的耶律雅裡一聲慘叫,捂住了手臂。
陳行舟伸過頭去:“怎麼了?”
“這鐮刀太鋒利了,我手割到了。”耶律雅裡給他看左手前臂上足足有指甲蓋那麼大的傷口。
陳行舟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道:“抓住稻杆後,鐮刀從手下割,要傷也是傷腿,你怎麼傷到手臂?”
耶律雅裡無辜道:“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從手下邊割,所以便試試從左手上邊割,結果一拉,就劃到手臂了。”
“殿下受了傷,那就快些去包紮,那邊涼棚下有茶水,坐著休息便是。”陳行舟趕人。
“不,這點小傷,我打獵時就遇到過,無關緊要,”耶律雅裡斷然道,“我是此地之主,當然要以身作則!你等著,我去撒點藥就過來……”
陳行舟忍了又忍,終於忍無可忍:“特母哥,帶殿下回去,他要不願意,下次再想出遠門,咱們就不帶他去!”
耶律雅裡不滿:“你這是在威脅我麼。”
禁衛特母哥已經拖起自家殿下:“殿下走吧,若惹先生生氣了,到時頭疼的還是殿下您啊,你已經割廢不少稻子了——”
陳行舟無奈地搖頭,繼續把手上這畝上等水田割完,他父親是一個很清廉的官,在南方當知州時,朝廷分的職田隻取了一部分作為生活所需,其餘充公,更會帶著全家耕作,讓他們兄弟知道庶民辛苦,因為父親的言傳身教,他也懂農事,更看不得彆人糟蹋稻田。
收拾手上半畝地,他有些疲憊地坐在茶棚邊,倒了一碗茶水,大口吞咽。
就在這時,隻見岸邊有快馬前來,下來的是先前派出去打聽消息的有遼東女直部士卒:“先生,遼東急信。”
陳行舟在衣服上抹了抹手,將信接過,飛快看起來,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九月時,女直起兵反遼,湊起了二千七百人,阿骨打主動出兵,與渤海軍大戰,勝之,圍困寧江州。
遼帝這時卻還在慶州射鹿,對此毫無重視,隻是讓寧江州附近的海州刺史高仙壽派手下的渤海軍求援寧江州。
麻煩大了!
寧江州是遼東門戶,一旦失守,直接威脅黃龍府,那一路無險可守。
他突然就想到小公子在信裡預測此事。
在數千裡之外,數月之前,小公子就已經知道女直會出兵寧江州,並且預言了這場大敗。
這是何等神能!
但真讓陳行舟擔憂的,還是後邊的預測——寧江州失守後,大遼會發兵出河店,再次大敗。
他深吸了一口氣,拿起書信,去見了梁王。
他需要用準確的預測,讓梁王更相信他,然後讓梁王用準確的預判,在這即將崩塌的遼國裡,獲取最大的權力。
這點能力,他還是有的。
至於說怎麼說服梁王——小公子都已經將答案告訴他了,他難道還找不到理由來說明為什麼會大敗麼?
陳行舟知道自己的任務,如今才算是正式開始了。
對了,小公子那封用密語寫的信,晚上再看一次,便要仔細燒掉。
出河店之敗後,還有遼主禦駕親征,遼朝會有人反叛,阿骨打會大勝等等,這些時間都會很短,留給他的機會並不多。
遼東即將成為戰場,他需要團結周圍所有力量,給小公子爭取時間……
“陳哥,老大,”郭藥師優哉遊哉地走到他身邊,“那邊送來了兩隻火/槍,說是咱們兩個一人一隻,我看你不上戰場,不如便都送給我,如何啊?”
陳行舟深吸了一口,冷漠道:“當然要一起送給你,和我去見殿下吧,很快,咱們就有仗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