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士程過著樸實無華的治國生活時,工業的血液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正悄悄紮下根係。
十餘年來,密州的船舶廠在巨大資本和技術的支持下,造船技術有了巨大提升——鋼鐵,和船釘的出現,讓造船速度碾壓了沿海的船廠,海上貿易的擴大,又提供了更多的造船訂單。
如今,兩廣之地的海商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把一船船硬木拖在水中,一路向北,用來換取密州那珍貴的貨物,來回幾次,就能賺到一艘新船的錢。
海貿的興盛,自然也催生了龐大的水手產業,大宋本來就是商貿極為繁華的朝代,不限製土地兼並造就了大量的失地農民,不得在城市裡掙紮求活,他們沒有資本,沒有家宅,隻有一條性命與朝不保夕的生活。
但他們擁有把一條性命拿來豪賭,掙一個未來的膽量!
密州的商貿造就了大量的海商,他們收攏著河北、江準甚至是遼國的貧民們,將他們帶上了大船,有些便紮根在風浪之中生活,還有許多,會在風浪之中奔赴南海之地。
會有這樣的事情,是因為商人們發現了可以和密州進行大量交易的東西。
和香料、象牙、犀角這些少量交易不同,趙士程在廣西之地種的甘蔗林在經過近十年的發展生,已經形成了巨大的產業規模。
兩廣、海南都有大量的熱帶地區,極為適合甘蔗生長,而種甘蔗需要大量人手,兩廣的大戶們除了在抓山蠻來種地外,也大量收納北方人手前來開墾。
甘蔗產量大,糖也是比鹽價值更高的硬通貨。
一開始時,福建、兩廣諸咱的大戶是看不上這點蔗糖的錢財的。
但凡事不怕做,就怕比。
當幾家快要敗落的小戶靠著蔗糖賺到錢財,開墾出土地,變成新的大戶後,在模範效應的引領下,哪怕反射弧再長,十幾年過去,也反應過來了。
沒有人和錢過不去,錢不僅僅是代表著糧食、土地,還代表著人脈、權力,便是朝廷派到嶺南的官吏們,也打起了精神,把這視為政績,開始給出各種方便。
但是嶺南能開墾的土地實在不多,於是很多人便打起了夷州的主意,開始大量招攬人手,前去夷州島開墾土地,種植甘蔗水稻,不過夷州本地的土著十分凶悍,去夷州的風險很大,去的人不多,大多是福建、江南一帶的家族在以舉族之力開墾——他們大多已經有了上百人的商船護衛隊,能在夷州沿海建立據點,同時也擁有夷州的海圖。
當太子殿下開始監國後,並且發出勘海策、求取世間海圖之後,嶺南的大戶們的動作便更快了。
和密州交易了十數年的他們敏銳地感覺到,這位太子絕不是簡單人物,以他對海上貿易的重視,將來的嶺南,必然會有巨大的變化,他們想上這一艘船。
……
“一艘海船在華亭擱淺,這種小事居然也上報我這來?”又是打卡上班的一天,趙士程一大早就被送來的奏折氣了個倒仰。
不是他上綱上線啊,而是這種事情如果都要上報,那他一天彆說睡覺了,估計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
不過,就算不悅,他還是打開了這封奏書,能當知州的都不傻子,能上這種事情,這船肯定有什麼不同之處。
一目十行地看完,趙士程少見地皺起眉頭。
這書中內容很簡單,就是一船準備南下出海的的船在杭州彎擱淺,船上清查出近萬貫銅錢,沒有其它貨物,再簡單點說,這是一艘大宋禁止的走私船。
大宋因為貨幣十分精致、份量十足,是周邊國家的硬通貨物,無論是西夏遼金還是東南諸國,都用大宋的貨幣,所以,大宋的貨幣外流極為嚴重,因此,朝廷嚴禁將銅錢販賣到國外。
奏書中還寫道,自從海貿繁華開始,東南錢荒便十分嚴重,不僅如此,東南海貿引得沿海人口流失,每失去的人丁,都是國家稅收來源,希望朝廷能對海貿進行更嚴格的管控,避免朝廷遇到更大的損失。
趙士程看了一下這奏書的留名,是杭州的秀州的新知州,名為李光。
錢的問題,好像也是時候解決一下了。
大宋的錢幣問題一直是大問題,因為錢荒,出現了嚴重的社會問題,朝廷出的辦法,就是亂發貨幣,什麼當十錢、夾錫錢害民甚重,大家會儘量把劣錢拿來用,保留好錢,以至市場上劣幣反而驅逐了良幣。
大量良幣,流向海外——因為海外的商戶可不認劣幣,這玩意隻能欺負國內小民。
所以,他如今需要做下的決定就是,要不要發行紙幣。
做鎳鐵幣暫時不用想,鎳礦都在甘肅,那裡是西夏的地盤,金銀的存量大宋也不太多——說來讓人生氣,銀大多做歲供去了遼國,就算貿易賺回來,賺回來的也是大宋流過去銅錢。
所以,要收刮外國錢財,紙幣才是不二之選。
他腦子裡有一萬種防偽的試劑,□□什麼的,不是大問題。
問題在於,紙幣先前被蔡京玩壞了,用鹽鈔、交鈔來回做廢了三次,以至於商戶之中,普遍產生了心理陰影,對紙幣極為抗拒,強行推出,效果必然不會太好。
趙士程思考許久,讓人把張叔夜、山水、宗澤等心腹都叫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