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搞快點(1 / 2)

化宋 九州月下 5784 字 3個月前

十月,風蕭水寒。

遼東經過了大半年的圍戰之後,又漸漸恢複平靜,無論是農戶還是工匠,都情緒冷靜,忙裡忙外地開始準備過冬的柴火、糧食還有被褥。

對於身處亂世之中的他們而言,能有一個安身之所,能有一個不那麼苛刻的主官,能有一片可以耕作以得飽食的土地,就已經是從前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未經曆過戰亂的人,永遠不知道顛沛流離、在生死邊緣掙紮是何等的大恐怖,這也是遼東民丁踴躍參軍,並且在戰鬥時有著遼軍完全無法比擬的戰鬥力的原因。

他們有足夠的、死戰不退的理由。

陳行舟是九月底從遼澤港出發,經過竭石港去到燕京。

跟隨他一起來的除了常勝軍三百人,還有種彥崇的□□隊一百人,航行三天後,在十月初到達的燕京。

一到此地,種彥崇便感覺了前所未有的不同。

燕京緊臨大宋,一直是遼國與大宋通商的主要通道,是遼國最繁華城市和稅賦來源,但如今,走在城中,感覺到的,卻隻有死寂與凋敝。

街道上隨處可見餓死的乞丐,酒樓街巷,冷冷清清,不見幾個客人,街上的人來去匆忙,看到他們這支軍隊入城時,目光是那樣惶恐。

更多的則是流落街頭的貧民,他們眸裡帶著青光,像是野地裡綠熒熒狼眼,陳行舟倒是淡定,這種情形他早就見過了。

“他們都是從遼國失地逃亡而來的流民,”陳行舟低聲對種彥崇解釋,“金人攻城後劫掠的習慣,所以,每當有金人來攻,就會有人逃亡,但他們在流亡之地沒有收入,隨身帶的盤纏也不多,日子一長,便流落街頭。”

說到這,他微微一歎:“能入城的,還算是有幾分家資的人,那城外的流民,又何止是這裡的十倍百倍。”

“不止如此,”旁邊的一各遼東本地親衛恨恨道,“為了打女真,他們還加好多稅,本來這些年到處大災,活著都難了,他們還加了征東稅,搶走牛馬,說是征去送軍需,可也沒見還回來過!”

“你怎麼這麼清楚?”種彥崇問了一句,“遼東也收麼?”

“當然不收!”那親衛似乎也發現了自己逾越,低頭認錯道,“回稟上官,小的就是從燕京府帶著家人上船逃到遼東的流民,所以還算清楚……要不是悄悄上了遼東的船,小的一家,怕是就要餓死在三年前了。”

陳行舟又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偷渡這件事情,到現在都止不住,活不下去的人,總會想方設法地找辦法,勉強活下來的人,當然也不會看著其它親戚走上絕路,總會想辦法托話找門路,把其它家人也找過來。

遼澤最近兩年的開墾已經快到極限,再遠一點的,就不在遼澤城的庇護範圍內了。

隊伍的氣氛便有些沉悶了,好在沒過多久,他們就入住了驛館,這裡早就被收拾得乾乾淨淨,熱水婢女一應俱全。

在一番洗漱休息後,陳行舟也沒有耽誤,主動去見了耶律淳,兩人合作次數挺多,倒也沒有什麼誰給誰一個下馬威的事情,也沒擺什麼大排場,就在耶律淳的府上,開始討論起決定大遼未來的關鍵事情。

一年多不見,耶律淳不隻頭發全白,且稀疏得都快簪不上去,不到六十的年紀,整個人卻已經散發著無儘的腐朽之氣,不是很冷的天氣,卻穿著厚重的華服,顯得人更加枯瘦。

陳行舟忍不住歎氣,這位遼國皇叔,可以說是大遼最後的一根稻草,這幾年來,遼東並沒有給大遼抗金以外的支持,遼國平定叛亂、出兵金國,維持皇帝出行旅遊的費用,基本都是這位老人在從中調度,燕京府路也是因為有他,才沒有出太大的亂子。

一番寒暄後,兩人說起了遼國如今的局麵。

耶律淳無奈地告訴陳行舟,這些日子,國主又在向他要餉,但燕京如今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是真的再也抽不出一點油水,所以希望遼東出一部分。

“這次遼東解圍,全是陛下之功,出錢是應該的。”陳行舟倒沒在這點小事上糾纏,看到對麵人神色一鬆,皺眉道,“但是魏王你真的覺得,陛下他能攻下會寧府麼?”

耶律淳喝茶的手一抖,有幾滴水珠潑了出來,他若無其事地放下,問道:“怎麼不能呢?”

陳行舟搖頭:“明人不說暗話,如今金人幾次小敗,痕跡都太明顯,分明是誘敵深入之計,陛下繼續居於黃龍府,怕是要宋帝舊事,怕是要在黃龍府上演了。”

耶律淳攏起手,滿是褶子的眼皮抬了抬,不閒不淡地道:“戰場之事,變化萬千,焉知我軍不是將計就計?”

陳行舟拿起茶碗,皺眉道:“魏王這麼說,那咱們也沒有必要談下去,要多少糧食人馬,直接說給我聽便是。”

耶律淳一滯,終是苦笑道:“陳留守何必如此心急,老夫這把年紀,不知多少活頭,想盼些舒心之事,都不可麼?”

陳行舟道:“未算勝先算敗,我在遼東就是這麼過來的,這事逃避無用,咱們都沒有勸說陛下後退的能力,就得想想如今再來一次步護達崗之敗,又當如何?”

耶律淳陷入沉默。

步護達崗之戰,就是遼帝七年天祚皇帝親自統領大軍攻金,將遼國精銳全部葬送那事,如果事情如此演變,那大遼,真的還有未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