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士程最近依然很忙碌,自從他上位後,開始大力發展工業,但工業最開始的原始積累始終是血腥的,就算有各種法條限製,但資本原始的剝削屬性依然客觀存在,體現得最直接的一條,就是大宋的人力資源太過廉價了!
彆的不說,東京城附近的轄區就有一百五十萬左右的人口,這是什麼概念呢,也就是說,他們都是沒有土地的城郭戶,需要工作來養家生活。
在以前,他們的服務對象是東京城龐大的官僚體係,這裡彙集了大宋所有頂尖的權貴,有龐大的消費能力,也正因此,什麼外賣、飲品、香道、茶百藝都被這些有錢有閒的人開發享受起來,也正是這裡的市場,能消費得起如今新開發的昂貴藥品,能用巨大的利益撬動新的市場。
比如大蒜素生產的回春丹,因其昂貴又有效果,如今□□一帶的大蒜種植業蓬勃發展,降低了整體的價格不說,還有效地提高了那邊農戶的收入——因為大蒜是不必消耗水田的,門前屋後,有個空地的就能種,且保存方便。
可是就是這樣的巨大的市場,在東京城的人口紅利麵前,還是本能地卷了起來,體現最直觀的事情就是,許多工坊給工人價格比農戶一年的收入多不了多少,但勞動強度卻一點也不低。
唯一讓趙士程欣慰的是,因為燈油的成本很高,所以這些工坊並沒怎麼開發出“夜班”和“加班”,基本就是天亮開工、天黑完工這樣的工作節奏。
而工傷之類的補償是完全沒有的,如今朝廷就有官員不斷上奏,說列舉許多工坊的不法之事,要求太子殿下把心神多用來勸農桑、興水利上,不要成天利字當頭,要以人為本,才是天下安寧之象。
這也是趙士程如今最大的麻煩,朝廷上的官員大多是地主出身,他們天然站在農桑那邊,代表工商的利益的官僚還沒有成長起來,他需要在新的利益集團成長起來之前,保護住這一點點資本的萌芽。
另外,讓趙士程驚訝的是,巴蜀一帶的工業集群如今發展的十分迅猛,那裡地域封閉,沒有外來產品的侵擾,又有雲貴川藏等地的夷人當他們的產品傾銷地,本地權貴也支持朝廷發行的鈔票,還能隨時從外邊升級工坊的新技術,幾乎擁有市場最完美的條件,加之原料不缺,水路發達,如今巴蜀上繳納財稅已經超過農稅一倍。
但煩惱也隨之而來,廉價的蜀布如今正衝擊荊湖兩路的市場,讓本地土布價格暴跌,直接影響這裡州縣的財稅,而這裡官吏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在路上設卡,提高了蜀布的稅收,而蜀中的大戶們也不是沒有後台,立刻便有蜀黨上書有人貪汙設卡,不遵上意,影響太子殿下的大計……
而荊湖兩路官吏和本地人也不是吃素的,反而上書蜀中之布價賤傷農,弄得此地民不聊生,要太子殿下做主。
兩邊的官吏各有簇擁,引起好大一番爭執,趙士程很是傷腦筋,但也明白,各地的地方保護主義的確是緩衝市場的益處,但又不能放任他們亂來,於是各打了五十大板,把每年卡稅也納入了三年一次考核之中。
如果設卡攔截的數量過多,會直接影響他們的考評。
這事便就這樣算是按下去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惹出了很大的麻煩。之前朝廷征伐梅山蠻人後,設了新化、安化縣,如今在那裡發現幾處大礦,朝廷將其收為官營後,梅山蠻不服,說是那裡是他們的祖地,要求朝廷給予補償。當地官府沒錢,便強行鎮壓,惹出不少事端,希望朝廷讓人前去平叛。
趙士程卻覺得拆遷給人家安置費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於是吩咐下去,給出條件,一個是給出一成的礦山股份,每年拿分紅;另外一個是按那裡的人頭每人分價值三畝中品土地的錢財買斷。
這兩個條件讓他們選一個,如果他們不滿意,就派大軍前去鎮壓。
但剛剛吩咐完,他轉念一想,又把人叫住了,換了個辦法,吩咐讓梅山蠻的頭人來京城,他會親自和他們談條件。
這事讓講義司的大小官僚們驚訝了,那不過是一群蠻族啊,平時也就能和縣令搭一搭話,有什麼資格來覲見太子殿下啊?
趙士程卻隻是吩咐照他說的做就行了——他一點都不擔心那梅山蠻的頭領會不來,以他如今的地位,對方要是請著不願意來,怕是就要被那裡的縣令知府們派人枷著送過來了。
張叔夜等老人在一邊看出幾分端倪,心裡暗嗤,必是太子殿下又想找人來畫餅了,雲貴那邊的夷人以後怕是有難、啊不,是有福氣了。
他們的表情太明顯,趙士程看到了,卻也隻是微微一笑,趁著如今有閒暇,早點做些準備布局,也免得後人需要在雲貴之地大殺四方來改土歸流。
有些事情早點做,對以後便會容易很多,就像遼東,提前十年布局,如今便能收獲最好的果實,若是晚上三五年,如今可就掌握不了主動權了。
處理完這些事,一整天便又過去了。
但還沒有來得及下班,又有消息傳來,交趾南邊的占城國國主楊卜麻疊前來進貢,希望得到大宋朝廷的冊封,並且帶來象牙、胡椒、犀角等貢品。
趙士程知道占城國,那裡就是後世越南的南部,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如今大宋對周邊小國的回賜已經不花多少費用了,基本上送十幾套玻璃製品、幾瓶藥品、外加一些白糖就能讓他們感激涕零,十二分的滿意,屢試不爽。
朝廷裡有人覺得這樣太多摳門,顯不了大國氣度,趙士程則教育他們國家的各種費用就是這樣從細節處節省下來的。